【南柯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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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whp8752312
2012/ 5/ 27 发表于:SexInSex.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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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结束一早送来的文本折子,他揉着眉心,动作雍容高贵满是贵气的端起一边
上好的铁观音喝一口,才发现好象有几天没见到另外一个人了。放下杯盏,起身
的同时发问:「他呢?」男中音圆润好听。
  随身侍从当然知道主子在问谁,恭敬的边收拾桌面的笔墨纸砚边回答:「二
主子前些日子出了趟塞外,今晨才回来,不见出门,想来应该还在花奇院内歇着。

  剑眉微扬,塞外?他怎么不知道?一言不发的背着双手,傲然昂首直接出门
去。
  专属于那家伙的花奇院在珍珠兰的南面,完全的南方庭院设计,占地几乎是
珍珠兰三分之一,各式典雅精巧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更别提满院子
的百花不分季节的胡乱绽放,与其他北方宫殿建筑格格不入的形成极大反差。
  侍侯在花奇院门口的侍从见到他的到来皆行下礼去「二主子在院内歇息。

  高傲的略颌首,大步跨进花香清淡弥散在空气中的宁静院内,这里花太多,
可香味却不会让人窒息的浓郁,算是又一个怪异。熟门熟路的直接往中部的寝室
走去,不见半个人影的让他想翻白眼。
  那个家伙不会真在「歇息」吧?等待他处理的事宜每天都可以让数十个管事
忙得团团转的十二个时辰无喘息时间,繁重的公事让那家伙从不会在非休息时间
刻意偷懒,如果真的逮着他在睡觉,那才是天底下第一大笑话
  站定在院内典型南方雅致厢房前,他没有敲门的直接进入。
  正厅没人,花厅没人,花园没人,书房没人,日光室没人,甚至连卧室内也
空无一人的让他傲慢的偏了偏头,深黑的眸子眯上锐利的光芒。那家伙哪儿去了?
  站在冬日的花园中,对四周诡异生长繁茂甚至花朵儿累累的百花视而不见,
他调头向厢房群后方走去。
  南方典雅精致的两层楼式广大厢房门口守侯着院内目前仅见得到的两名侍从。
  冷淡昂起下巴示意他们可以闪人了,大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的此时,他不需
要多看他们两眼来确定花奇院还有人气。毫无疑问,那家伙就在这里面。
  推门而入,迎面而来的温暖和湿润的水汽让他皱了皱英挺的剑眉。
  这幢厢房围绕着一口温泉而建,构成一所诺大的私人室内暖池。只是怕冷又
死要面子的那家伙除非疲劳至极外不会大白天的来这里彻底放松。
  薄唇勾出个浅笑,这么说的话,这趟塞外之行,不轻松呵。
  绕过手绣精细双面彩艳华贵牡丹的巨大屏风,穿过支撑高高屋顶的粗大朱红
檀木香柱,抬手撩起阻隔热气外流的层层白纱,在看清池内的情景后,他惊讶的
睁圆了眼,声音卡在喉咙中,动作也瞬时僵硬。
  是个女人的裸露背影!
  竟然是个女人在专属于那家伙的私人温泉内泡澡!
  穿过嫋嫋上升的白雾般水汽,他目瞪口呆的盯着那女人光裸的背,敏锐的觉
察到自己心跳加剧,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捏成拳的汗湿了掌心。
  从未见过任何女人有这么美丽的背部。
  湿漉的黑发被收拢到身前,展露出令人眩目的雪背,柔美圆润的肩部曲线向
下,收拢出纤细的腰身,然后没入淡淡乳白色温泉中,隐约的遮掩住翘挺的浑圆
美臀。
  雪白若玉般晶莹的肌肤被热水熏染上极诱人的粉色,一粒水珠从黑缎子般的
发中浸出,滴落在优美的肩背凹缝中,顺着那优雅性感的脊背线条向下,蜿蜒滑
入水线刚好没及的俏臀……
  胸口火烧般的感觉让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没有呼吸,小心的平缓下粗重
的喘息,他吞咽着,却移不开眼。
  朦胧与清晰掺杂的水雾更显得那片美背迷人若梦幻。
  他颤颤吸一口气,头一回对着个只见到背部的女人就起了渴望。眯上精锐的
黑眸,凝视着那令人眩晕的精美背脊,他几乎克制不只自己想上前抚摸的冲动。
  手心刺痒着,他想仔细的用双手爱抚那片绝美的背,看看是不是像看起来那
般光滑至嫩,他想用唇舌去品尝那毫无瑕疵的每寸雪肤,尝尝是不是这般的甜美
可口,他想……
  甩甩头,为自己居然真起了欲念而呡直了薄唇。
  她说不定是那家伙的女人,他不能对好友的女人有任何想法。拧上飞扬的剑
眉,很不悦于那家伙从来就没告诉他,花奇院内私藏着拥有这么美艳无双背部的
尤物。
  应该立刻转身走人,却仍贪婪着那女人极美的背影,无法移开步伐。
  池中人忽然仰头,抬手将发拨至肩后。
  长得不可思议的乌亮湿发柔软滑落优美的肩颈,掩盖住那片美背,潜入水中,
散开成一片黑亮的网。
  他震惊的猛然收回撩着白纱的手,倒退一大步。
  那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长发,他该死的见过无数次!天底下只有一个人才
拥有这么长而且乌黑亮丽的头发!
  不是什么女人,池子中的那个是那家伙本人!
  见了,他好象真的从未见过那家伙裸露过上半身,所以才错将他误认为女
人?可那一片耀眼绚丽至极的背部是任何女人都比不上的。
  池中央的人侧转过身子,抬眼,看到层叠白纱后的人影时,略惊讶的浅笑了,
「你怎么来了?」一双单凤笑眼眼角微扬,非常精美好看的笑眼。
  拳心仍浸着汗,心跳依旧如鼓。他不明白为何在知道错认的女人是好友后,
依旧平息不下。伸手拨开白纱,走上前一步,深沉的视线自那家伙疲倦神色的精
致面孔移向他平坦精瘦的男性身躯,再对上他略闪着好奇的笑眼」我第一次见
你不穿衣服。」就算是盛夏,也没见他赤裸过上身。
  这是什么怪结论?他扬高好看的眉毛,精美笑眼带着满满的笑和些许莫名的
有趣」你来就是为了看我不穿衣服?」他是传统南方人,可没北方人的豪爽习
惯打赤膊练武或者避暑。
  「有没有人见过你这个样子?」剑眉几乎拧成一条线了,他勾过一边躺椅上
的轻软大方巾丢过去。
  接住,觉得好笑」有,丹和佳。」他唯一的妹妹与唯一的姐姐。把方巾随
意缠在腰间,顺着建在池水下的石阶走出池子」但那是小时候。」抬手将几乎
长及脚踝湿得滴水的黑发拨至肩前,弯身拾起另一块方巾擦拭」怎么了?」笑
着看他接近严肃的皱眉,不明白。
  首次发现他的腰竟然这般的细,而且还有个十分挺翘的臀部。他紧锁着眉,
不用思考就知道如果对他说:「你好像女人。」一定会被暴打。
  「转过身去。」双拳背在身后,捏紧。
  「啊?」莫名其妙的转过身「你今天很诡异。」
  无声倒抽一口气,近看了,他的背更加美丽万分。晶莹若上好白玉般的肌肤
连一点点瑕疵都没有,娇美曲线比他先前所看到的更加完美。
  倏然紧闭上眼」够了!」再看下去,他会忍不住扑倒他,哪还管得了是女
人还是男人。见鬼的,从不知道一个男人的背居然可以美艳到无人可比拟的挑情
地步。
  回身瞅他,挑眉,一点儿也不介意被咆哮得很无辜」什么够了?」古里古
怪的。
  掉头就走,他连一句话也没说的飞快离开。
  徒留下他一个人眨巴着笑眼满头问号。
  这人……有病啊?
                第二章
  花满楼是家妓院,位于京城最繁华主街道上,是全京城最赚钱最豪华最受公
子哥儿们欢迎的妓院。花满楼的姑娘们能说会唱,琴棋书画无所不会,类型从妖
娆若牡丹到清秀如空谷幽兰无一不全,身形曲线有窈窕也有丰满皆诱人无比,貌
美如旺盛绽开的花儿般叫人无从挑剔。
  「我怎么不知道花满楼是珍珠兰旗下的产业?」发问的他一身华贵锦缎紫裳,
舒服坐于宽大的太师椅中,英俊的面孔没什么表情的冷淡望着手中的东西。
  「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回答的他身穿白色银线精绣繁复花边的长衫,在
大书桌天高的帐本后忙得不可开交,一手算盘一手朱笔,边核对着帐本,边听着
总管汇报帐目的同时还能分心给那边悠闲的人答案。
  倒是站在书桌边的总管陌齐恭敬的微笑回答:「花满楼的入帐由陌霞直接处
理,不用主子过目。」
  他冷淡的把玩着手里的东西,金黄色的耀眼光泽和他袖口上黄金镂边倒是很
衬,男中音的嗓子一口标准圆润京腔」奇怪了,倒很少见你不亲自处理重要帐
册的。」花满楼名誉京城及整个北部,明显超级赚钱,怎么会由一个总管去料理
而非珍珠兰的主子──书桌后面那一个──亲自经手?
  「再重要的帐册都是经过各大总管,然后才将最终的结果送来我这里,为什
么不能让陌霞做主?」他埋首帐册中,忙得头也不抬的回问」别忘了,她可是
我手下最直接的四大总管之一。」低脆的声音极端悦耳动听。
  「我没见你处理过任何有关于妓院的东西。」既然有花满楼,那肯定还有其
他分布各地的其他妓院,赚钱的东西,不可能只开一家。思考一下印象中大江南
北的有名妓院」还有哪些妓院是珍珠兰的?陌齐?」
  「附都的花青阁,北赫的花莺苑,中部有闻莺阁、艳鸳楼、婉鹂苑、赛仙院
……」陌齐还真的一家一家道出来,全是有名的妓院青楼。
  他挑一下眉,高傲无比的神情掺杂着冷淡和漠然」为什么从来没见你处理
过任何一家的帐册?」妓院开遍全国,他却听也没听过它们和珍珠兰有半点联系,
真是很奇怪。
  抬起头,精致的面孔上最显眼的琥珀笑眼里笑意满满「妓院是女人的世界,
由陌霞处理有什么不好?」眼角扫见帐册堆中夹着的纸扇,很有手痒的冲动去拿
起来摇一下,死撰着毛笔一整天,手指都快僵硬了。
  偏一下头,坐在窗口边的他眼也不眨一下」那里是男人消费的地方。」转
头去看窗户外初春的枯枝嫩绿点缀,及肩黑发如他人般狂傲披散,连紫色发冠上
的咬珠龙簪都是狂妄的。
  好看的眉毛微扬,笑眼微微望右上方看一眼「你想问什么?」他很忙,一
点点小事情他也要尽心尽力的去研究的话,他会真的早死于心力摧竭。
  他转回头盯着他「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开妓院?」
  看起来这个问题对那边的男人很重要。放下笔,接过陌齐送上的万神赋喝一
口润着嗓子「如果你想要贵宾卡打折的话没问题,我可以给你免费的优惠…
…」
  一只大手傲慢的直接打断他的废话,冷俊的面孔依旧没有任何波动」我只
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开妓院。」
  「因为赚钱。」回答得漫不经心的,精美的笑眼重新回到帐册上,将手上茶
杯递出去,持起朱笔开始再度忙碌」不要问我这么无聊的问题。「不赚钱的行
业他不可能涉足。
  「这不无聊。」紫衣的他托住下巴,将手上的东西抛一下,接回掌心」你
到底是不是怕女人。」怕女人却开妓院,不怕女人又不亲自料理,都很矛盾。
  拿笔的手僵硬一下,假装没听见身侧的陌齐咳嗽」我不怕女人。」这个误
会一定得澄清,他可是堂堂男子汉,怎么会怕女人。
  「没见过你接近女人5步以内,女人对你的纠缠不是你远离她们的原因。」
他慢慢道,执意要个答案。
  在心底翻个白眼「我没有远离女人。」他只是懒得主动和被动招惹女人罢
了「没见你去过妓院,也没见过你和哪个女人有过关系。」好听的京腔带着很难
辨认的笑意淡然在书房内弥散「你真的断袖?」
  这好象涉及个人隐私了吧?放下笔,他抬起完美的面容,要笑不笑的「我
有没有女人你也知道?」
  陌齐又咳嗽了几声,坦白「上回我不小心漏了嘴,说主子您没有和任何女
人发生过关系。」至少他知道的没有过。
  他对于那边的他忽然浮现在俊美脸上的浅浅红晕挑了英挺浓眉。
  「陌齐?」这种话也能说?这算是总管的行为么?
  陌齐恭敬回答「是六小姐问起,陌齐不得不答。」没办法,六小姐的手段
厉害着,他哪有办法不听话。
  勾起唇角,深邃的黑眸若上好的黑玉带着浓浓的笑意「哦?丹还说了什么?
」连自己的妹妹都有疑问了,这家伙是真的有龙阳之好了?
  「六小姐很担心主子一直不近女色是不是身体上有什么毛病,她说希望知道,
主子会多注意到哪些女子。」
  精美的脸颊上绯红明显起来」好了,不说这些了,陌齐,办公。」
  根本不理会企图躲避话题的他,他转动黑色深深的眸子「多注意到的女人
……好象最后都会成为我的妻妾啊?」那边的家伙有怪癖,就是喜欢送女人给他,
软硬皆施的全部塞给他,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喜欢。
  「这我告诉六小姐了,她当时生了气。」陌齐低下头」只是说了句白痴,
就转身走人。」
  「什么意思?」他高高挑起了眉毛,漆黑的眼睛直直盯着书桌后那张愈见红
艳的精致面容「白痴?」
  「陌……」他想阻止手下的再次漏嘴。
  刚刚吐出一个字,窗边的他悠然起身,高大的身躯矫健若豹,紫色的名贵衣
衫只是稍微掩盖了他锋利的光芒「陌齐,出去。」霸道的命令中蕴涵着让人无
法抗拒的威严,整个人慢慢走到书桌面前。
  见到总管听话的走人,顺便还体贴的关上门,他有点头痛了」他是我的人。
」既然是他的人,他没事干乱给什么命令?伸手取过一边的纸扇,打开扇着,想
借冷风替脸上不听话的热降温。
  「所以他滚了我们比较好说话。」薄薄的唇勾出了个笑,随意将手中的东西
丢上书桌」回答我的问题。」
  桌面上小小的圆石滚动几圈,不动了,光滑的石身透着夺目的灿烂金黄,中
央一道弯月银光,是粒世间少有的罕见黄金猫儿眼。
  「咧?就回来了?」这不是上回他好玩送人的猫儿眼么?怎么没见任何人闹
出什么乱子就被送了回来?掂过那粒浑圆的小小猫儿眼,有点叹息被赠的人不懂
利用它做出什么有趣的事。
  才想着,一只大手探到他白皙的下颌,将整张精致的脸抬起来,对上一张冷
俊的压低面容」如果不是从花满楼送回来的,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你
开妓院?」
  终于收回玩闹的心神,也不管他的动作在两个男人之间有多不合适宜,认真
研究那双漆黑若子夜的眸子「开妓院由如何?你的重点是什么?」绕来绕去都
没绕出他到底想说什么,妓院有什么了不起?只要赚钱,他不是连赌城都建了?
  深沉的省视着这张精美五官上最显眼的单凤笑眼,琥珀色的,恐怕是他在这
世间见过最美丽的眼眸「你到底是不是……」话到口中,愣生生的止住。
  笑眼眼角微扬,闪烁着有趣和好奇「是什么?」打量着他英俊古铜色面孔
上飞快闪过的不自在」我不是。」轻声的回答他的疑问」我不是断袖之人。
」他就知道他在奇怪他的性倾向。不意外啦,他唯一的妹妹和唯一的姐姐也曾经
揪着他的脖子要他不准爱上男人,可他冤枉的的确是只爱女人嘛。
  指尖他的肌肤至嫩若玉,光滑而且温暖柔软。猛的抽回手,他不动声色将手
避到背后,揉搓着,想搓掉那份感触,微微的热却让那柔软的记忆更深「可你
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女人。」
  话题又回到尴尬的地方了,扇子摇啊摇,他笑得有点无奈「我觉得很恶心。
」终于向人道出他心底的问题。
  「很恶心?」不太相信的剑眉高扬」你觉得女人很恶心?」那不是龙阳之
好是什么?
  后瘫入宽大舒适的椅子里,耸了耸肩「不是女人很恶心,而是去碰一个我
谈不上喜欢的女人,很恶心。」女人是很柔软,摸起来是很舒服,这在他和两个
姐妹一起长大的十几年日子里就知道的事,可姐妹他没有欲望去碰,其他女人又
没有达到让他想去培养欲望的程度,这叫他怎么不觉得恶心嘛。想到去和一个他
谈不上有任何好感的女人肌肤相亲,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没有喜欢的女人?」他压下浓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转动笑眼,不敢
看他的回避」男人的欲望和喜爱是分开的,你不应该会是这样。」和个女人一
样扭捏,怎么算得上是个男人?只是,他那个别扭的样子,很……可爱。
  微微的红染上了白皙的面颊,撇开头去」喜欢才可以在一起,不喜欢,为
什么我要占别人便宜?」有点口干舌燥的起身绕过高他半头的他去书房中央拿茶
喝,不太习惯和人谈论这种问题。
  侧身看他的尴尬,不知为什么,觉得很好玩,背在身后的手缓慢的搓动着曾
经碰到他下颌的手指」那不是占便宜,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
否则他开妓院怎么会生意好到不一般的程度。
  放下茶杯,他好奇的笑着抬头看入他黑黑的眸「你的女人不少,什么感觉?
」一头及膝的乌黑亮丽长发垂在身后,格外好看。
  剑眉皱起「你是处子?」这样的蠢问题他也问得出口?
  精美的脸唰的瞬时红透「是又如何?」他只是比较谨慎而已啊,可又不代
表他不正常。
  垂下黑眸,他微微勾出笑了「很发泄。」当他极度渴望着某人,渴望到身
体像着了火似的难耐寂寞饥渴,女人对那个时候的他而言是最好的发泄替代品。
  「很发泄?」金棕色的眸子眨巴出唾弃「女人是拿来疼拿来爱的,你拿来
发泄?」不敢相信,这人的老婆至少也有十几个了,全部拿来发泄的??
  瞥他一眼「没碰过女人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冷冷一句话堵住他的嘴,
「你不碰女人有你的理由,我碰女人有我的理由,你还有什么疑问?」
  ……好吧,是没有。可──怎么从来不知道他恶劣到这种程度?女人娇小可
爱,不拿来宠爱拿来发泄??他想晕倒,怎么会这样?那他以前送他那么多女人
不是白送了?以为他会好好的怜惜,却──头疼的摇摇头」既然是拿来发泄的,
你还收我以前给你的女人干嘛?」真浪费,早知道就送些会怜香惜玉的人好了。
  他深沉的注视着他,黑黑的眸里有着深藏的什么「你送给我的,我能不收?
」脑海里忽然闪过数年前,丹无意中说出的一番话。蓦的,黑眸变得更深沉。
  摸摸鼻子,好象是不能,因为他会耍尽手段逼他收下,到最后他干脆连问也
不问的全部接纳。干干一笑「好吧,算什么我没说。」怎么说来,谈论他没涉
足过的领域,吃亏的必定是他。
  凝视着那张嫣红薄唇弯出的笑花,他突然高傲的昂起头「你不会连亲吻都
没有过吧?」背后的手捏成了拳,浸了汗。丹的那番话在他脑子里反复回荡。
  「啊?」琥珀眸子眨巴好几下,好不容易下降的热又冲回脑门」我们一定
要讨论这种问题吗?」只有理论没有实践经验的他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啊。
  忽然心情很好,他歪一下头」你过来,站到我面前。」
  莫名其妙,望一下右上方,他依言走到他面前,仰起头,及膝的束发柔顺垂
落在他身后,束发的精巧银饰上镶嵌是颗白色的猫儿眼,银白的光芒似一轮弯月,
纯洁又高贵。
  仔仔细细的垂眸看着这张精美的面容,没有一丝瑕疵的比世界上任何女人都
要漂亮精致,深邃黑眸最后落在那张殷红的完美薄唇上,美丽的笑悬挂在唇角,
诱惑无比。
  他喜欢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他喜欢的人。丹脆脆的声音中带着不可错辨的
甜蜜和懊恼,抱怨又像娇嗔,他笨死了。
  他喜欢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他喜欢的人……悄悄的,心加快了跳动,高健
的身躯因为克制着什么而细微的颤动着,背后的拳捏得很紧,手心刺痒难耐,而
那朵笑只是单纯的绽放,根本不知道他深深压抑的狂热和挣扎……
  好奇的看着他专注的神情,他在想什么?近来他好象经常发呆,就连他已经
站得这么近了,等着他开口说些什么,他也能游神太虚?好功力哦。
  蓦的,圆润标准的京腔脱口打破两人之间的寂静:「白痴。」他突然掉头转
身走人,徒留一屋子帐本和呆愣住的他。
  ……嘴角抽搐,考虑要不要今晚在他的晚膳里下毒」谢了。」这人,来找
茬的啊!
                第三章
  花莺苑,北赫第一青楼,美女如云,庭院华丽如梦幻宫殿,是他从前光临时
根本不会想到的珍珠兰产业之一。
  好象是为了弥补他的不知情,某人很大方的约了他来这里尽情免费享受。只
是──冷笑一声,他已经到了这里半个时辰了,还没见到那家伙的人影。
  赔罪和请客的人原来可以这么轻松的把他撂到这里,然后自己不晓得到哪里
去风流快活?明知道那家伙一天到晚忙得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可被爽约的他就
是心情阴沉无比的想杀人。
  陪同的花魁美女们笑得同样好僵硬的看着大开窗子边的冷酷男人,她们被鸨
母特地点名来陪同的高级客人原来喜欢一个人杵在初春依然可以冻死人的窗边找
死的同时不忘大敞窗户拖她们下水?呜……她们招揽客人的单薄透明纱衣不是要
来这里受伤寒招这种风的啦……呜,为什么鸨母说了绝对不可以对客人有半句怨
言?她们可是花莺苑最红最赚钱的啊……
  结实双臂环抱胸前,他冷冷低头望着楼下花莺苑大门口来来去去形形色色客
人,招呼的龟公老鸨,黑眸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来愈阴寒无比。
  美女们偷偷打量着那侧窗前的男人,一身紫色绸缎华袍一看就知出自名家之
手,紫色锦缎上用着金线镂花勾边,光看这身衣料就知道这人有钱,而且还不是
一般的有钱。其实他算是她们认识的半熟客之一,因为出手向来阔绰,加上身形
高大,面相英俊好看,一向是苑里姑娘们倾慕的对象,只是……呜,为什么今天
不但气色难看,连那张俊脸都狰狞得乱恐怖一把的,好可怕啊……
  远远的,一辆华贵轻巧马车缓慢驶入他阴沉的眼帘,停在花莺苑门口,被侍
侯下车的修长身影正是迟到了快一个时辰的他。
  身裹拽地银貂大氅的他瞧见二楼窗畔的黑脸男人,浅浅一笑,笑容很是迷迷
蒙蒙。一直搀扶着他的总管陌齐回头对马车夫吩咐了几句,便扶着行动看来有些
异常的他一块进苑。
  窗边的他拧了好看的剑眉,还未回身就看见紧接着数十辆打着珍珠兰旗号的
马车接踵而至,跳下车入苑的无一不是珍珠兰的人。冷眼见他们蜂涌入花莺苑,
他微微挑起了眉,不明白这是什么架势。
  「你们都先下去。」陌齐的声音在门口方向传来。
  他转身,看见花魁美女们忙不迭的退出,陌齐正服侍着他将一身名贵雪白及
地长袍解开,然后走过来,关上窗户。
  他们当他人死了么?没见他在吹风纳凉?俊脸有些变色为身上衣着的紫,冷
冷道:「你去哪儿了?」东家当到这种份上,也算够了。
  他笑得笑眼弯弯的,整个人被转回去的陌齐给扶到一侧的软榻上靠住」各
地的管事们都来了,耽搁了些时候。」精致面颊边上有着神似姑娘家扑粉的胭脂
色泽,不像是初春微寒中人该有的脸色。
  闻到他身上飘来的淡淡味道,他不悦的皱了剑眉」你喝酒了?」这家伙约
他出来干等,自己倒和其他人喝酒作乐?走过去,想冷眼瞪他,却被他有点憨傻
的笑给止住,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平时精明的他,笑得很白痴。
  仍是笑着,他闭上眼」他们从各地老家带了些好酒,拖着我尝了些。」
  「喝了多少?」他坐到他身边,酒味不浓,只是闻得出来的搀杂了些其他清
淡的香味,是他一贯使用的熏香。
  「大概两三壶吧,呵呵。」悦耳低脆的声音懒洋洋的,平素里都喝茶,对酒
好象抵抗力不是太高,再加上大家都喜气洋洋的闹腾,多少也粘了点醉意。
  两三壶」醉了?」看他这个样子,喝的那两三壶不会是什么轻松的东西,
向一边垂手等待的陌齐道:「解酒药呢?」
  「主子在路上吃过了。」陌齐恭敬回答。
  吃过了还傻笑成这样?他挥退了陌齐,干脆自己拿过榻上矮几的暖酒喝」
我刚看到外边有十几辆府里的马车,载的都是珍珠兰的人,怎么回事?」花莺苑
也算是珍珠兰产业之一,要砸场好象找错了地点。
  「反正主子都在这里休息,那让他们一起来放松一下没什么不好。」他呵呵
笑,脑袋快掉到雪白绸缎衣领里了,一双精美笑眸眯眯的。
  他有点不敢相信,玩着手里的酒杯」你聚众嫖妓?」这家伙真醉昏头了?
以往他不是用钱财物品来收买人心么?怎么今天居然来妓院帮大伙儿找乐子?
  他还是笑呵呵的,无力挥一下手连带手中持着的纸扇」我没强迫他们,自
愿来的才来。」他又没破坏那些幸福家庭,跟随来的都是些单身小伙子」而且
来这里不一定就是要嫖妓。」他就不是嘛。
  薄唇干咧」来妓院不嫖妓,那请问──你来做什么?」这个醉鬼,他受不
了了,能不能揍他一拳好让这混乱的脑子清醒一点。
  向来温和高雅的笑此时憨得几乎痴傻,他耷拉着脑袋,一手去扯自己的领子,
一只手还死攒着纸扇不放」我来看你嫖呀。」身体力行的是身边这位仁兄,用
不着他出手。
  青筋微绽,大掌握成拳,再放开,他不用和一个醉鬼计较──「喏。」恶意
至极的把手上的酒杯递过去」润口,酒味臭死了。」
  模模糊糊的笑着,他不疑有他的接过」我已经抱过香炉了。」嘀咕着,就
着手里的杯喝了一大口,然后还给他」谢谢。」
  这人是醉傻了还是味蕾完全麻痹?他瞪着手里的空杯,偏头看看桌子上的小
暖炉里的酒壶,那好象是上好的女儿红吧,他拿来当开水喝也就罢了,怎么会连
一点反应也没有?黑眸扫过手中的杯子,微微沉了。
  「喂,我之前有叫一大群女人陪你,有没有中意的?」仰头笑得好耀眼,笑
眸眯成两条细缝」可是……我好象只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
  斜瞥他,他把酒杯满上,回答得漫不经心的」你进来的时候,陌齐把她们
了赶出去,不记得了?」喝一口暖暖的酒,那股暖意直透心底,浅浅的甜泛出来,
味道很好。
  茫然思考了很久」是么?」脑子很沉重,似乎他已经吃了解酒药了,为什
么头还是晕乎乎的?
  把杯子递到他唇边」你想看我现场办事?」这个害羞的小子不怕脸充血爆
掉?见那张嫣红的薄唇下意识的微启,喝掉喂到嘴边的酒,一抹笑缓缓勾起,很
算计。
  「想。」老实的点头,下巴都砸到胸口了。
  托起他的下巴,轻微的力道却让他往后倒了下去,正靠出厚软的靠垫,头仰
得高高的,那双笑眼还是眯眯的,焦距逐渐模糊。
  低低的轻笑了,斟满了杯给自己,好整以暇的偏头观望他难得的醉态」你
都醉成这个样子,我怀疑你能看到什么。」好痴呆幼稚的小子,怎么也看不出平
日的精明聪颖。
  全身瘫陷在软垫中,软软的还能回嘴」睡一下就好了……呵呵。」
  又傻笑,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好心情的微笑着喝着温暖的酒,目光却是落在
他身上的,仔仔细细,不错过一分一毫」喂。」
  「……恩?」好一会儿才有人回答。
  「你真想看我办事?是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标准的京腔动听醇厚」
干脆找个女人来,我指点你做好了,借酒乱性,你不会感觉到什么恶心的。」
  ……沉默这回久了一点」就算醉了我也听得出你在幸灾乐祸。」努力撑开
双眼,支起身,脑子猛然袭来的眩晕叫他捂着额头呻吟一声」我要解酒药。」
  「喏。」大方送出手里八分满的杯子。
  没看见那张英俊面孔上邪恶的笑,他一口饮尽」谢谢,请帮我叫陌齐。」
给回杯子,离开软垫支撑的身子摇晃一下」我要回去睡觉。」昏昏沉沉的,他
没办法思考任何事情。
  「让陌齐休息一下,你在这里睡好了。」大方的歪头欣赏他抱住头呻吟的样
子,一向冰冷紧呡的薄唇边的笑咧得好大」放心,我不会真叫女人进来和你或
者和我办什么事情来符合这里的职业名称。」
  「我想睡觉。」好看的眉皱了,精致的面孔出现了清醒时绝对不会有的表情
──几尽委屈的撒娇」我想回府。」
  剑眉高挑,他不会恶作剧玩过头了吧」真醉了?」伸出手在他低垂的笑眼
前晃一下」这是几?」
  「头晕,我要睡觉。」他很乖的眯上眼,花了很久时间终于在试探几次后成
功抓住面前的手,一根一根的去数」你有五根手指。」
  陌齐会不会杀了他?如果在看到他精心侍侯的主子变成这副德行?头开始有
点痛了,在看到那个醉鬼下一个举动时,忙一把推开搁在一边的酒杯」那是酒,
不能再喝了。」
  「口渴。」漂亮的笑眼弯弯的,好可怜的望向视线中四个人像之一,为了证
明,还特地舔了舔干渴的下唇。
  当那截粉嫩的舌头滑过嫣红的下唇时,他全身一僵,紧紧闭上了眼,见鬼的,
什么叫玩火自焚,他今天算是切身领会到了。身体开始涌现熟悉的渴望,一把火
点燃得迅速,似乎连火焰节节拔高的劈啪声也在耳边轻响。如果他够理智,他会
立刻去找陌齐,把这家伙带走,带得远远的,不留分毫在他视线之内。
  可他……舍不得。
  即使渴求得心都痛了,即使难耐到身体都因为克制而颤抖,他也不能表露出
任何异样,更不可能说什么甚至做什么,只能一个人困在甘愿背负的束缚里沉沦。
  到底该怎么办?拿他和拿他?
  黑眸睁开,正看到一只空杯滚到软榻的那一边,而明显喝干它的人正满意的
舔舔湿润的唇,执扇的手稚气的用手背揉着眼窝,另一只手则胡乱扯开了领口的
第一颗盘扣。
  小巧的锁骨在玉一般白晰的肌肤下晶莹诱惑着谁去咬上一口。
  轮到他把头后仰靠上软垫了,再多看一眼,他不太相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面对他,仅仅一粒盘扣却比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更妖媚诱人」喂。」连声音都
沙哑了,他应该去找陌齐。
  「恩?」低而脆的嗓音同样是低哑的,某人正在眩晕中挣扎。
  「你真没有喜欢过任何女人?」他知道自己的鼻息炙热,谈吐的气息也带着
浓浓的酒味,想到有另一个人和他相同的状况,这让他全身的焦灼热度没有丝毫
改善。
  「有,娘、奶奶、佳和丹。」他一个一个数给他听。
  叹息,酒这东西真是好,再聪明的脑子被酒泡个透也同样浆糊一团」我指
的是你有没有爱上什么女人?」
  ……思考」我爱娘、奶奶、佳和丹。」
  放弃,这个答案可以自行推敲为除了她们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他想知道的野
女人出现和存在。接下来的问题他犹豫了很久,就怕真的一出口,什么也挽不回
了。
  「你醉了么?」结果他问的是这个。
  「没有。」回答果断万分,口齿无比清晰」我又没喝酒。」
  胸口上趴着个莫名冒出的人,黑眸垂下,看到某个醉鬼正企图在摇摇晃晃之
中有惊无险的越过他去够那边矮几上的酒壶」那你现在在干吗?」他很怀疑这
小子到底清醒的理智还存在几分。
  「口渴,要喝水。」快敛上的笑眼努力撑着,可怎么伸手也抓不住那晃来晃
去的壶,恼了」我要喝水!」声线一下强硬了起来」你自己过来啊!」指着
那个不听话的水壶,直接骄纵无比的下命令。
  他不该瞠目结舌,就算这小子清醒的时候完美得犹如天神,醉了也一样是个
大脑不进任何常识的小鬼。叹息而笑,他轻推他回靠垫中」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给你拿。」顺便将那只指着与酒壶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方向──屋子中央空空圆
桌──的手温柔收回来,省得自己有吐血的冲动。
  「渴。」朦胧笑眼流转动人如水,就像欢爱中被欲望笼罩了的意乱情迷,没
有目标,只有眼前唯一可以攀附依赖的对象。
  他在这样的目光下迟疑。该说还是不该说?他到底醉了还是没醉?醉了又醉
上几分?醉上了几分待酒醒后又会有几分回忆?若真会有那么几分回忆,那么他
不该说的话又会导致什么结果?
  「水。」精美的笑眼迷朦中有了不耐。
  转身去取了那壶温酒,他递到他手里,薄唇呡成了直线,没有笑容。看着他
依然是小口小口的喝尽壶中酒,他接过壶,放回原位,看着他心满意足坐着傻笑,
摇摇头,轻柔的大掌抚上那通红的面颊,么指珍爱的抹掉滑落唇畔的酒渍。
  他傻笑依旧的任他根本不合适宜的举动,忽然冒出一句」亲吻是什么样儿
的?」
  一怔,漆黑的眸子最深处燃烧了小小的火苗,低喃软语」你这是什么蠢问
题?」缓缓的笑浮现」连个姑娘都没亲吻过?」
  「不喜欢的姑娘怎么可以随意轻薄。」摇头晃脑的却把脑子里的星星云彩转
得更加混乱,笑眼逐渐涣散」陌齐呢?我要回房睡觉。」揉着眼,懒懒打了个
小呵欠」叫陌齐。」
  他不是很介意那个总管的名字在这个时候反复出现,反正日后多的是时间恶
整那个过于忠心的总管」我带你回房去睡觉,好不好?」醉了的他可爱得一塌
糊涂,任性又白痴,简直叫人掏心掏肺的想好好宠爱上那么一回。
  又打了个呵欠」好。」他挪动一下身子,忽然皱起了眉」我坐到我的头
发了。」眯眼低下头去看,差点一头栽倒在他身上。
  快手托住那颗沉重的脑袋,他无声叹了口气,正式确定这厮是醉死了。小心
一手扶起他」谁叫你没事干留那么长。」抓住那束柔顺光滑的乌发往外拨,他
微微颤动一下,他的发在手心里拢着,像他的人,乖顺听话。忍不住,侧脸来。
  他靠着他结实的臂膀,头往后仰起,神情安详和平稳,精美的面孔还带着好
看的红晕,安然合着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那双精美的琥珀笑眼,嫣红的薄唇
微张,吐出淡淡息,如兰。
  黑眸加深」喂?」他就这么睡了?
  一柄扇子坠落到地面,发出细微的响,就像一直被迫克制的紧绷理智碎裂时
那小小的音。
  微微张开的唇瓣被温柔却不失霸道的封住,吐纳的柔和气息被收入另一张口
中,轻柔谨慎的厮磨,濡湿反复的缠绵。
  初吻,他知道,所以他夺取得毫不犹豫,哪怕这般的卑鄙无耻。
  初吻,他不知道,睡得一味的酣甜,只觉得唇上落了甘露,润的,叫他无意
识的探出舌尖。
  于是吻由浅及深,情,也悄然的深陷得更加无法自拔。
                第四章
  吵醒他的是隐约的娇嫩呻吟。
  脑子昏昏沉沉的,一时间让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以及发生了什么事,只是
在朦胧间听到些什么声音,让他自浅眠中逐渐苏醒。
  然后他听见了女人的娇媚轻喘。
  不可置信的猛然掀开眼帘,一片漆黑中,月光淡淡的自菲薄的窗纸外洒入,
让他看清了距离自己不过一个矮几的距离,就在那一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正
面对面坐着,上下摇晃着。
  女人软软的娇喘顿时清晰无比,也顿时让他轰然热了面颊。
  就算月光很淡,仍是看得见那女人衣着淩乱,几乎是透明的红色薄纱随意挂
在她揽着男人肩颈的臂弯上,娇美的曲线被男人敞开的衣衫遮掩了大半,可依旧
看得出那弯到极限的后腰弧度。
  她仰着头,轻微却暧昧的娇声嘤咛正从那微张的鲜红唇瓣中吐出。
  他瞪着她好一会儿,才恍然觉察到自己的无礼,忙将视线转向那男人,在看
清那混蛋英俊的侧脸的一刹那,猛然回想起他身处何方以及之前发生的事情。
  见鬼了!他喝醉了,然后睡了,然后这个混蛋居然真的叫了女人进来,也不
管他还在这里的就野兽起来,难道他就这么用下半身思考的来证明他的兽行未驯?
  就算矮几遮挡了他们腰身以下的部位,可光是他们晃动和相贴的姿态,白痴
都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好事。
  羞恼的紧紧闭上眼,颜面滚烫,尴尬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只是好端端的
睡觉而已,为什么会遇见这种事?
  眼帘的紧合却带来更敏锐的听觉。
  摩擦逐渐激烈,肉体的碰撞和喘息加粗加重,女人忽然低叫了一声,却又突
然没了声音,似乎被人捂了嘴,可那无法中断的娇哼却依旧缭绕,而且频率变快,
就在那娇咛似乎喘不上气的时候,一切突然停止转为寂静。
  只有着粗重的喘息。
  过了好一会儿,衣服的琐碎声传来,再一会儿是轻手轻脚的步伐远离,门扇
打开又合上,就不再有任何声响。
  他用力闭着眼,却知道自己心跳得好快,面颊火烫呼吸灼热,全身都不自在
极了,就连小腹也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可动也不敢动
的生怕有人突然又进来,发现他是醒着的,那尴尬就大了。
  静静的夜,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很难受吧?」
  他没走?而且他知道他醒了?!羞愤又恼怒,他掀开精美的单凤眼,微恼的
瞪向单手支撑着矮几,好整以暇看着他的男人,他的衣襟甚至还没拉拢,在月光
下袒露了一大片结实的胸膛。
  他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垂眸看着侧躺在软榻上恼火盯着自己的他,淡淡道:
「你浅眠。」不醒才怪。
  「你知道还在这里办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恼意和尴尬,哪有人会在第三
者在场的情况下做这种事的,又不是变态。
  他随意勾了勾唇角,只是看着他。浅浅月光下,他那张精美绝伦的面孔是好
看的绯红,就算那双笑眼里带着满满的羞恼,也仍旧漂亮得惊人」你自己说想
看我办事。」
  「我喝醉了。」他恨恨道,不敢相信他无耻到这种地步。
  他慢条斯理的扬起一道浓眉」你恼什么?」以他的角度应该看不到什么名
堂,矮几也遮挡了全部重点,他却脸红得跟失身的人是他似的他眨了眨眼,不敢
相信他居然还敢这么问?恼火的撇开头」你混蛋。」他不要再见到他了,这头
没有牙齿的王八!
  倏的眯了眯深邃的双眸,他淡淡道:「你羞得口不择言了么?」他是不是跟
了这家伙太久都让他忘了他是什么身份?
  他漂亮的双眼简直要喷出怒火了」你滚!」管他天皇老子,他火起来通通
都不给任何面子。
  静静看他的羞涩与愤恨,他微微弯出个笑,支起精壮的身躯,下榻,缓慢绕
过矮几,走到软榻上他躺着的这边来,高深莫测的低头看着他紧合着双腿的姿势,
轻轻道:「很难受是不是?」
  面上好不容易略微消退的火热又涌了回来,愈加变烫,他恼火的低叫」你
管我!滚开啦!」坐起身,不自在的并拢双膝,就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尴尬。
  他俯下高大的身,单膝跪上软榻」要不要我帮你?」
  他突然的靠近让他吓了一跳,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无法避免的看到他大刺刺
敞露的胸膛」喂,大冬天的,你不怕感冒?」同样是男人,他却偏偏在这个时
候觉得他的衣着不整刺眼起来,甚至不敢多瞄他厚实的胸口,只能抬眼盯住他深
深的黑眸。
  清楚看到那双清澈琥珀眸子里的慌乱无措和尴尬羞涩,他眼神微微沉了」
你看到了多少?」
  双颊红艳似火,他尴尬又恼怒」我什么也没看见!」
  薄唇带出抹笑来」说谎。」轻喃,他突然伸手,覆上了他最敏感的那处。
  他吓得笑眸大睁悍然抽息」你做什么!」双掌立刻轰上他。
  飞快的化解开攻势,单手制住他双腕,他压下健壮的身骨,利用自身沉重的
力量将他紧密贴入软榻,动弹不得」嘘,我只是在帮你。」
  「你放手!」他羞恼的奋力挣扎,却在他手掌一合一握的动作下差点喘不过
气来」你……」尖锐而陌生的快感自他手上掌握的部位传来,让他脑子一蒙,
说不出话来。
  「嘘,慢慢感觉它,别抵抗,你会喜欢的。」他在他耳畔低沉呢喃,灼热的
呼吸喷洒在他圆润耳垂上,引发他一阵轻颤。
  「你……」他连连抽息,身子绷得好紧,从未有人这样对待他过,叫他无法
接受却抗拒不了那股异样的快慰。
  他的颤抖让他眼眸里燃烧的火焰变得狂妄,紧紧压制住他,他忽然加快了手
上的动作。
  「呀……」他克制不住的低叫出来,向来清脆的声线染上了情欲的沙哑和不
自知的妩媚,在寂静的夜里格外诱惑」别……」他不由自主的弓起腰,贴近他,
理智依旧挣扎着要反抗,可强烈的快乐却劝他顺其自然。
  他清楚的知道该如何爱抚,哪里该重哪里该轻,什么时候变快,什么时候转
慢。
  他在他身下辗转喘息,无法思考,只能随着他的动作而体验那一道道陌生的
欢愉。
  觉察到他的颤抖加剧,他放开他的双腕」圈住我的脖子。」低声指点着,
他有力的撑住他的后背,用力将他压入自己的怀抱」忍着点。」猛然的加重了
抚慰的力道。
  疯狂而野蛮堆积的快感让他半眯起水漾的褐眸,皱起眉,无法忍耐的张嘴咬
上他的粗颈,全身一僵后,剧烈的颤动起来。
  他的喘息和他的一样粗重急促,手臂揽着他的力量强悍得像是要将他镶嵌入
自己体内一般。直到急速跳动的心脉变缓,他才松开他,低头看向他」你还好
吧?」
  他在他松开手的同时也松开了口,无力的仰躺上软榻的柔软靠垫,他脑子里
还是茫然一片,未消的醉意和崩溃的高潮叫他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双半掀的琥珀眸子里的朦胧湿意让他心脏猛烈一震,心绪不受控制的开始
狂放奔走,如果趁现在毫无防备的他做出什么……
  猛力闭了闭眼,克制住自己渴望到极点的难耐,他只是温和的抚着他通红的
面颊」要不要喝点水?」他的额头浸了细细的汗珠,乌发微湿的贴在额上,妩
媚极了。
  他轻喘的缓缓聚集焦距,看着面前靠得很近的英俊面孔,有那么一段时间不
知道发生了什么。干涩的感觉让他舔了舔下唇,没发现他眸色的浓浊,他只是轻
道:「见鬼了。」嗓音的沙哑让他一愣,面上的火热增强数分。
  他低低笑了起来,明知故问:「第一次?」心理涌起无比的满足感又夹杂着
无限的怜惜,他急切得有些失控自己的力度,应该控制一下,好让他体验到更快
乐的感觉。
  他羞得只能胡乱的哼了一声的垂下长长的眼睫,却不小心瞄到他跨间的隆起,
巨大的阴影让他乍舌,惊讶又好奇」你不难受?」方才他好象才和女人做过,
为什么又会这样?而且依照自己仅有的经验来说,应该很不舒服才对。
  他挑眉,顺他的目光下瞥,随意笑一声」有点。」但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几
乎不人道的克制,只因为会吓到这个害羞的小子,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脑子里奔腾
的画面,他肯定会吓得夺窗而逃的。
  他不甘的撇了撇嘴,索性扭开头闭上眼」穿好你的衣服啦。」刚要挪动双
腿,却感觉到腿间的湿意,忙睁开眼睛,尴尬的扯过下摆盖住,恼火的瞪向他,
「怎么会这样?!」这回他要怎么出去见人?
  他微怔,为他的天真摇头失笑」没人教过你这个?」扣上衣服,在摸到颈
上的齿痕时,眼神温柔似水,那是他的印记……
  「书上没说过。」他又羞又恼的一掌拍过去」你混蛋,男人和男人之间能
这样么!」
  「怎么不能?」他欺他没常识」你既然不懂,为什么我不能教你?」
  「是你引发的!」他想起事情的最初,恼火得要命」谁让你叫女人进来的?

  因为他想诱发他品尝情欲的禁忌。他淡笑」你睡一会儿吧,我去帮你找套
干净的衣服。」
  他瞪他」我要换了衣服,谁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一把推开他,他有些
别扭的起了身」我回去了。」
  他扬起浓眉,跟着站起来」你恼我了?」眼里闪过黯然,他还是太急切了
么?
  他旋身,瞪住他,精致的眼眉满是羞恼,白皙的面还是绯红一片」你说呢?

  他笑得苦涩」我不是有意的。」天知道他已经忍得无法再控制自己,才做
出最卑劣却最有效果的抉择,可如果不这样,他什么时候才能走出他的象牙塔,
至少明白些成人的世界?
  恼火的瞅着他好一会儿,他才哼了一声」算你这次是无意的,下回我不会
再蠢到相信你!」转身走出去。
  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黑暗里,沐浴着淡淡的月光。
  很久,他才垂下眼,无奈叹息却带着丝甜蜜的宠溺」白痴,我当然是蓄意
的。」
                第五章
  他知道他是个纯情透顶的家伙,但不知道他那么容易脸红,也不知道原来他
脸红的时候是那么的漂亮惊人,更不知道当每每看着他脸红的时候,他一定会情
欲勃发,然后不得不克制得要死的痛苦万分。
  自那晚之后,他表现得没有任何事发生,潇洒自如得一如往常,好似那夜只
是他自己的春梦,让他暗生恼怒,私下当两人独处时,他会很恶意的暗示,然后
他就会绯红了面颊,羞恼的瞪他后直接走人。
  再然后他就发现错了,他的羞涩的确美丽诱惑,可太诱惑了,往往让他不自
觉的起了欲望。浅尝一口的结果原来是更加的饥渴,他苦笑的只能嘲弄自己。
  吞了他的欲望日渐强烈,他只能选择离去。
  一个月后,他回来,忍耐不住相思之苦,他受不了身边没有他的日子,所以
他决定下回要离开时,一定要绑了他一起走。确定了自控能力应该加强了不少之
后,他回来了。
  「大少爷回来了。」总管在深夜的门外低道。
  「恩。」屋内的简单的回答,就没了声,暗掉的灯光示意着里头的人已准备
了安眠。
  无声摆了摆手,让总管退下。他盯着紧合的门扇,一股恼怒涌上心头。
  这一个月他吃不好睡不好,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他,想着他会不会着急他的不
告而别,想着他过得好不好,想着他在做什么,想着他会不会也会……这般的惦
念着他。
  可这下好了,大半夜的他赶了回来,他竟然只是随便的应了声就没了下文?
  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是自做多情,也知道以他的性子要接受他的感情是多么
的惊天动地,可他就是很不高兴他的冷淡。
  他们相处了太多年,友情累积至少也该到了一定程度,无论什么理由,他都
不该是这样的表现。
  花费了一个月的自我控制训练被恼火顺利摧毁,超脱了理智的推门而入,他
无法克制自己的无礼。
  他要见他!就算不能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他的无情,他也得见他一面的慰藉自
己一个月来刻骨铭心的思念。
  穿越花厅,绕过屏风,步入卧室。
  漆黑的夜里,他看见他仰躺在宽大的床榻上,对于他的进入,他连身子也没
动一下。
  不对劲的感觉在看到他时烟消云散,此刻他在面前,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而不是幻觉,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无声的走上前,他伸出的手是颤抖的。
  指腹触摸上滑嫩的肌肤。
  他在黑夜里低唤的却是总管的名字。
  明知道那个忠心的总管负责他的一切起居住食和贴身的一切打点,可这个时
候他竟然唤的还是他,这让他脑子一片火红。
  俯下身,他的手滑到他脑后,微微托起」是我。」他的武习得很不错,没
道理在这黑漆的夜里就看不清是谁的接近。
  长长的睫毛半掀出双金黄的精致笑眼」是你。」低脆的嗓音带着沙哑,他
竟然笑了,薄薄的唇弯出迷人的弧度,可爱又美丽。
  他没注意他的异常回应,只是专注在了那嫣红的唇瓣上。他知道他的味道有
多甜美,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反复回味,渴望得全身都着了火,却不敢再有任何
侵犯的举动,只怕吓坏了他。
  清澈的黄金瞳眸带着丝疲倦,无力的将脑袋的力量托付在后脑的大掌中,他
仰首的姿势脆弱又诱惑。
  他叹息了,好想去重重蹂躏那菲薄的唇儿,让它沾染上娇艳的欲望,可他还
是不敢。轻轻将他放回枕上,他落座床边,直接将他躺在床上的情形过度到平日
他躺在躺椅上的慵懒」我回来了。」
  「你到哪儿去了?」他的声音拖得有些缓慢。
  「回京,处理些事情。」他说谎,靠在床柱坐在床沿,手心刺痒渴望触碰的
人近在咫尺,他却依旧顾虑着他而不敢动弹上一分。
  「怎么不留书信?」他合眸询问。
  黑夜,他垂眼盯着那张精致的面孔」你……着急么?」如果是他突然消失
了踪影,他会发疯,他会翻遍全天下的土地寻找他。
  「只是有点意外。」回答的调子温吞又有些恍惚,他又不是未成年的小孩子,
本事高身份高,肯定不会出事,八成就是嫌闷到处走走罢了。
  「……只是有点意外是么?」重复着他淡淡的话语,品尝在嘴里却那么的苦
涩,原来他还是一相情愿了。探出手,用手背抚过他精美的脸,温热,是活生生
的,不是过去一个月内他渴望却不可及的幻影。
  「夜深了,去睡吧。」他淡然道。
  恼怒开始张扬,他闭了闭眼,却无法控制弥散了满腔的怒火。收手,握成拳,
「我明日会离开,估计不会再回来了。」他会不会留他?
  沉默了很久,声音依旧很淡」什么时辰?我送你。」
  啪!某根理智的弦终于绷断。
  他双手撑住他两侧,俯低高大的身,低沉道:「你真讨厌。」还未等他又更
伤人的回答,他豁出了一切,吻住那张总是道出伤他心话语的薄唇。
  他骇然抽息,挣扎被他结实的身子牢牢压入松软的床榻。
  野蛮的厮磨,饥渴的吸吮,他尽情的勾勒他的唇形,轻咬他柔软的下唇」
张开嘴。」抵着他的嘴,他沉声命令。
  他喘息,双手撑在他与他的胸膛之间」不要……」张口露出空隙,被他趁
机侵了进去。
  如上好的蜂蜜,如此的甘醇甜美。他深深的叹息,热切的探索,一遍又一遍
的摩挲过他躲闪的舌,换取他无助的颤抖。喉咙里溢出满意的咕哝,他缓慢撤掉
力道的蛮横,转为温柔的诱导,细细的品尝,耐心的引诱。
  他僵硬的身子逐渐的放松,原先双手用力的推拒变成掌心柔顺的贴在他胸口。
  松开他甜蜜的嘴儿,他亲吻他热了的面颊」我的心跳得很快是不是?」将
吻滑向他小巧的贝耳,用直挺的鼻尖玩弄的顶过那珠圆的耳垂,再坏心眼的含入
嘴里,用舌头圈住吸吮。
  他恩了一声,轻喘」别这样……」沙哑了的声带着丝无措和惊慌,却下意
识的偏开了头,好给他更好的角度吻他。
  「好想你。」他伸舌勾勒着他弧形优美的耳朵,他人精致好看,连耳朵都这
么精巧」这一个月,我很想你。」一手撑着自己的体重,一手滑到他领口,拨
开那碍事的盘扣。
  酥麻自耳畔传遍全身,他昏沉的知道该躲,却有些贪恋这样陌生的调情」
你自己走的,想我做什么?」
  他低下头,探到他雪白的颈项,张口咬住那小小的喉咙」你总是这样。」
难道就不能说些中听的话?忍不住用力咬下去,换来他的抽气和瑟缩,这才满意
的松了牙,用舌头去安慰那牙印」疼不疼?」
  「你故意的。」他有些恼了,推他」走开,既然讨厌我,就别碰我。」
  轻易钳制住他双手,按到他头上,他用牙咬开他余下的盘扣」我从来就没
有讨厌过你。」散乱的雪色丝锻下是若隐若现的娇嫩肌肤,他的眼深沉了,欲望
的火焰节节燃烧。
  「你要做什么?」微皱起眉,他低头看着俯在自己胸前的黑色脑袋。
  「你说呢?」他轻佻的吹一口气,带起他一阵细颤,加上轻软的绸缎飘开,
敞露出那抹娇美的蓓蕾。
  「你……呃……」刚要开口,却在他含住自己胸乳的那一刹那,吓住了,他
瞪圆了眼,想反抗,可强烈的快慰却自他的口散播开来,紧眯上双眸,他轻喘出
声」不……」
  悄悄放开了他双腕,大手探到他后腰,有力的撑高,好方便他更好的爱怜,
「很甜。」小心的吮着,轻轻的咬着,绝美的滋味和动听的喘息让他好兴奋,可
又不得不克制着自己,就怕一旦失控了,他会伤害到他。
  抓着头顶上方绸缎床单,他感受着胸口的爱抚,腰儿被托高,让他无法避免
的感觉到自己逐渐苏醒的下身抵押住了他结实的胸膛。脸儿火红,他摇头」别
这样……」
  软软的哀求带着羞愧,他不听,将湿热的吻遍布了他精瘦的胸膛,才往下反
复烙印在他平坦的小腹上。
  痉挛的快慰盘踞在小腹,受不了他的一再挑逗,他用自由了的双手推他宽厚
的双肩」够了,我不要。」
  他结实的臂膀抱着他的细腰,不让他挣扎,低头隔着雪色的绸缎裤料,吻上
他灼热的隆起顶端。
  他一口气哽在喉中,身子软了下去,惊人的快感让他连话都说不顺畅了」
那里……」他怎么可以……
  「你喜欢么?」他终于开了口,醇厚的嗓音全是情欲的沙哑,仰头盯着他拧
眉合眸的神情,他握住他,换来他张嘴用力喘息,他低笑了」没有自己动手过?
」肯定没有,否则不会这么敏感。
  他想瞪他,却掀不开眼,想推他,却使不上力。他抚摸着他,让他快乐得痛
苦,理智上抗拒,肉体上却享受。
  有些急切的扯开他的裤子,他直接握住了他。赤裸裸的接触叫他咬住了下唇,
无意识的弓起了腰身。
  深邃的眼神闪亮有神,他撑起身,俯在他身上,仔细的看着他每一个神情,
握紧了手,开始恣意抚弄。
  他皱着眉,紧闭着双眼,咬着嫣红的下唇,敞开的衣杉淩乱的挂在手臂上,
露出圆润的肩头和完美的身段,他随着他的动作挺腰扭动,双手将床单揪得紧紧
的。
  精美的面孔露着难受又喜悦的矛盾神色,无比娇媚,脸颊抹着艳丽的红润,
额头浸着薄汗,乌黑的发盘旋了满枕,整个人看起来似一副妖艳的春画,美得不
似凡尘之物。
  他贪婪的欣赏着他的神色变换,喜欢极了他无助却享受的些微痛苦的表情,
蓄意的放慢手上的动作,只为了逗弄出他更妩媚的神态。
  低头,啃咬着他浑圆美丽的肩头,滑到他的颈项,眷恋的吻咬那激烈的脉搏,
是他带给他如此热切的感受,是他。
  「好想一口吞了你。」他听见他和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他和他的急喘在寂静
的夜里格外清晰暧昧。
  「求……求求你……」他忍受不了他缓慢的挑逗了,快爆发的欲望寻找着出
口,可无法攀越的高峰让他窒息。贴紧他,他摇着头,掀出水般流转朦胧的金黄
瞳眸,哀求的望住他。
  「求我什么?」他舔他红肿的唇瓣,执意要得到答案。
  他说不出口,双手置在头两侧捏成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叹息,扣住他的手,强迫他张开五指与他交错相握,亲密的指间紧紧相依。
火热的感触刺激着他,为他执意侵入他的手心,也为他加快加重的手劲。
  快感疯狂蓄积,就在他快无法呼吸的那一刹那崩溃,叫他低叫出来,偏头咬
住脸旁他的手臂,剧烈颤抖。
  他勾出笑,动作有些蛮横的跨入结实的长腿将他双腿撑开,借着手里粘湿的
液体,他试探着滑入他双臀间,寻找那隐秘的花穴。
  他依旧在高潮余韵中急促呼吸,想闪避却没有力气,只能颤抖着接受他的探
索。
  「放轻松,我不想伤你。」他按摩着那小小的紧合花朵儿,尽量的濡湿它。
  「你要做什么?」他低喘,为自己大大敞开的姿势感到羞愧,他刺激的地方
太过私密的叫他无法接受」别碰那里……」
  「嘘……如果你无聊,可以帮我解开衣服。」他的衣杉很乱,可扣子还好好
的一粒不散,他渴望与他直接的身体接触。感觉到他的细细颤抖,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坚定的将中指抵住那紧紧的花嘴儿,往里施压。
  他身子一紧,反射性的收缩想将侵入体内的异物给赶出去。
  他微微眯眼,紧窒火热到了极点的感触叫他差点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一根
指头都那么的紧,如果换成另一个部位,会被硬生生的绞断吧?可里面的感触如
此的炽热柔软,叫他无法放弃的只能先抽出再深入,反复的来回,慢慢加深。
  「会痛么?」他靠在他耳边低问。
  他闷哼,双手不知何时抱住了他厚实的肩膀,揪扯着他后背的衣料。
  「忍着点。」他一手撑着自己沉重的体重,怕压到他,一手坚持着往那叫人
窒息的天堂深处埋去。
  「恩……」他躲入他颈弯,张嘴咬住他的衣领。
  在将手指全部挤入后,他和他都松了口气。
  「习不习惯?」他侧脸亲吻他汗湿的太阳穴,心疼又怜惜。
  「怎么会习惯?」他无力的回嘴」抽出去,我不喜欢。」
  他低低笑了」这个时候还这么倔。」衡量着他的颤抖和那花穴儿深处收缩
的程度,他慢慢抽出手指,听到他松懈了一口气,可当手指重新进入时,他又重
重吸了口气。
  「放松。」他安抚的亲吻他,手指微微旋转,进出的速度缓慢加快。
  他重新咬住他的领子,忍受的低喘着。
  他无法松手了,只能快慢交递的尽可能激发他能得到的快感,俯低下身,他
用自己沉重的欲望隔着衣料摩擦着他的,掀起他另一波的快感,好遗忘他入侵带
来的不适。
  当花蕊儿逐渐放松湿润了,他才加入食指,用两根手指扩张和摩挲。
  他娇哼一声,被挑逗的欲望重新缓慢复苏,快感弥散,叫他些微的松了嘴儿,
轻轻的娇吟顿时泄露,悦耳诱人。
  他闭上眼,喜欢极了他的声音,尽管下腹快要爆炸了,可他还是按照他能接
受的步调慢慢逗弄,直到他不耐的无声催促,他才知道他准备好了。
  起身,褪下早以沾染了情欲的淩乱衣裳,露出一身健壮结实的躯体,他跪下
在他双腿间,仔细的爱抚他的欲望,再次确定他张开的程度,看到他妖媚的神情,
他才俯下身,将他的脑袋抵住自己的肩窝」会痛,咬着我。」
  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被推开更大的角度,然后灼热的
可怕力量顶着一直被他试探着的后庭花穴」是什么?」他轻喘,为那股强大的
力道开始有些恐慌。
  「是我。」他单手托起他的后臀,以一个强而有力的动作,挺了进去。
  他骇然,张嘴用力咬住眼前的颈项,痛得脑子一片空白。活生生的被撕裂开
的感觉不过如此。
  他知道他很痛,可他停不下来了,窄小到让他窒息的紧密带来无上的快慰,
耳边是剧烈的脉动,强烈的刺激着他去放纵自己,恣意寻找自己的高潮。
  可脖子上的剧痛告之他,他有多痛。
  咬紧牙关,慢慢的撑开那不断抽搐的柔软密合内壁,他剧烈的粗喘,用尽全
力才抗拒住爆发的冲动,挤进最深的地方,埋在那里,静静不动。
  两个人的脉搏在两个人最深刻亲密接触的地方互相剧烈撞击。
  「对不起。」他沙哑的低喃。
  他痛得说不出话,也无法松开嘴,双手在他肌肉纠结的背上捏成了拳。
  「放松些,这样我才不会伤你太多。」他感觉到他每一次颤抖的呼吸都牵动
到那最细致的地方,带给他无比的震撼。
  他无法回应,只能尽可能的深呼吸,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感觉到紧紧籀着自己的花蕊稍微松懈,他突然快速的抽出些许,再沉重顶入。
  「恩……」他不由自主的微松了牙上的紧咬,被那丝火辣辣的感触吓到了,
辨不清是痛还是别的什么。
  「就是这样,跟着我。」他放开他的臀,探到两人之间,巧妙的刺激抚摸他
的欲望,同时缓慢却有力的重复着浅浅抽刺的动作。
  痛楚和愉悦交错骚动,他困惑的拧住眉,无法清晰的分辨两者,模糊的界线,
强烈的刺激,都让他难以忍受。
  他困难的移动,他每一个收缩都带给他更大的阻碍和巨大的快感,他喘息,
握紧他的欲望,上下套弄,旋转。
  他忽然弓起腰,全身重重的颤抖起来。
  手上的濡湿和他剧烈的痉挛让他明白他已到达他的高潮,尽管贪恋他的炽热
和紧窒,他仍是加大了幅度,让自己提前爆发。
  他松开被他咬得见了血的粗颈,倒入床榻里急喘。
  他慢慢抽出自己,带给他又一阵颤抖,才躺在他身边,将他揽入怀内。怜爱
的吻他紧闭的双眼,他粗嘎低道:「抱歉。」
  细致的眼角浸着晶莹的泪,他无力的躺在他怀里,喘息了好久才开得了口,
声音同样低哑」为什么要做这个?」
  他沉默了。
  金黄的水眸掀开,因为疼痛而略眯,他动也不动的盯着他」为什么?」
  两人人能发生如此亲密关系,他以为会是什么原因?他瞪他」你真讨厌!
」他装傻还是白痴啊?
  通红的脸儿闪出错愕,眨巴了好几下眼,他选择合眸,咕哝一句:「我头晕。

  默默盯着他安睡在自己的怀里,他觉得恼火又甜蜜」睡吧。」拉过被褥盖
住他们。
  他沉沉睡去,他则心思复杂的清醒的看着他的睡容一个晚上。
  直到清晨的阳光洒进,他才看清他的面一直绯红不散。
  警惕重新跳到脑子里,他快速的探手覆盖住他的额,滚烫。6,6,10/
4:31整整两天后他才褪热清醒。
  「你从来不生病的。」他严厉的锁着剑眉,边盯着忠心的总管小心喂他汤药,
边低沉控诉。
  「我是从来不生病的。」他浅笑着应和,仍有些虚弱的嗓音低脆悦耳,白皙
的面颊上带着淡淡晕红,懒洋洋的坐靠在床头,喝着掺着加量冰糖的药。
  他眯上深邃的黑眸,心里一阵担心又一阵恼火。
  和这家伙相处了这么多年,从不见他有大病小病,就算不小心伤着了自己,
也会很快痊愈。让人从来不用担心他的健康会有任何问题,加上他精通毒药,身
体又是避毒的体质,所以根本就欢蹦乱跳的从不会让人想过他会生病的可能。
  这一回突然而来的发热,整得所有人人仰马翻,慌乱得根本不知道去找大夫,
而是围着昏迷的他打转转了老半天,才想起就算他本人会使毒通医术,但人已经
倒地,明显医不了自己的,这慌慌张张的冲去找大夫。
  大夫的诊断是受了寒,又没休息好,所以才突然发了热,病倒。
  然后忠心的总管回忆起那天夜里,他的确是有些嗓音沙哑,神情疲倦,所以
才比平日早了许多歇息。
  他瞪他,想起那夜从头到晚他表现得都很异常,精神恍惚又基本不抵抗的状
态。当时他被欲望冲昏了头,根本无法顾及这些异样之处,才雪上加霜的让他顺
利生了病。
  琥珀的单凤笑眼闪过有趣,推开大半碗苦得难以下咽的药,他好笑的瞅他的
浓眉拧成一条线的严肃样子」做什么这副表情?」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舒服?」他的口吻有些粗鲁,全是对自己粗心大意的
责怪。如果知道他身体不适,他不会选在那一夜做出那件事。
  「我不是不生病的人。」他微笑的接过茶润掉口中的苦涩」只是比较小心,
每回稍有微恙,我会配药先吃了,所以才从来不生病。」他只是普通人,哪可能
会真的完全不生病。
  「你事先吃了药了?」他眉头锁得更紧了,那么是他打扰了他的休息,才让
药效失效?
  「恩,那夜我早睡,而且神智不清。」他笑,精致的眼眉满是好玩的看着他。
  神智不清……连着几次碰他竟然都是神智不清的?他开始觉得自己很卑劣,
而且──挫败。
  如果他真的是神智清醒的,那么他定然不会接受他的是不是?
  他担心坏了他的沉睡不醒,以为是自己伤害他太重而得来的结果。自责又担
忧,他昏迷了两天,他也两天没合眼的陪着。明知道自己是在胡思乱想,可就真
的怕他一睡不醒。
  好不容易醒来,他得知自己还是造成他生病的主因时,更加内疚又心疼,可
他呢?又是一副啥事也没发生的安然模样,连笑容都和以往毫无区别,难道他对
他真的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狂喜得到了他的身子,又后悔极了因为得到他而导致他生了病。
  他却什么不在乎一般,对他的态度一如以往,没有喜悦,没有害羞,甚至没
有厌恶!在他心里,他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
  仅仅被一只疯狗咬了一口?
  他的笑眼清澈若水,眼角微扬,精美无比。可其中除了微微的好奇和满满的
笑意,什么也没有,他想找到的任何情绪波动都没有!
  用力闭了闭眼,他无法控制的恼怒低吼了:「你真讨厌!」甩袖而去,迁怒
的将门板踹得震天响。
  杵在一边侍侯的总管莫名其妙的扭头去看挡住外头一切动静的屏风,耸了耸
肩,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好了」主子。」恭敬的双手接过只喝了一口的茶,
略惊讶的看到主子精致的脸上失了笑容。
  薄薄的唇瓣抿直,精美无双的面容此刻像玉雕的人儿,冰冷又无情。漂亮的
眼眉微眯,带着抹难以掩饰的薄怒,就算是在病榻中,整个人依旧散发出让人退
避三舍的可怕阴寒。
  总管垂下眼,聪明的不正视他的怒意,而是转身放了茶杯,回到床边轻道:
「大夫请您多歇息,我扶您躺下吧。」
  绝美的黄金瞳眸自长睫下扫了他一眼,寒冰的气势稍稍减淡,优雅的伸出手。
  小心搀扶着他,总管慢慢使力让他平躺下,捕捉到他飞快的皱眉,立即担忧
了」主子,要叫大夫来么?」大夫说喝了药后好好休息就会无事,为什么他还
是会难受?
  「没事。」他缓慢的在帮助下侧躺过身,好一会儿才开得了口」只是疼。
」白晰的面孔浮起很浅的绯红。
  大夫仅仅说他受了伤寒,并未说他带了伤呀?而且他只能在仰躺的情况下才
会真正睡着,怎么会侧着身子?满肚子的疑问,在瞥见他面容上美丽的红晕时,
噤了口。动作轻盈的将被褥拉好」您歇着,我会在门外侯着。」看到那双精美
的笑眼合闭,他才动作轻巧的退出门去。
  门外等候的其他侍从面色恐慌」总管,大少爷……」
  做了噤声的手势,他摇头,挥手示意他们先退下。无论那位大少爷做出任何
事,他相信主子都不会想在此刻知晓。
  这两个人称兄道弟很多年了,虽然打打闹闹,可从未像今天这样关系紧张过,
不但老大失控怒吼,就连主子都很难得动了怒。
  尽管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愿见到忠心侍侯的主子伤了任何神气,
这么多年来头一回病倒已经够吓人的了,竟然还明显的被惹出薄怒,伤身哪。
  希望别再闹出任何是非了,否则他这个总管就别当下去,等着被老大和老三
老四大义灭亲算了。
  远处突然传来的巨响吓了他一跳,心中的不安日益扩大,千万别再惹出什么
事了!他还不想这么早去和祖宗们见面聊天套近乎啊!
                第六章
  万神赋是花茶中的圣品,采用万种含苞花朵儿,精心调治而成。由于天然中
根本不存在能让万种花卉同时开放的时节,所以万神赋其实是人工花茶,由人工
强制培育出同时盛开的万花,才制造得出罕见稀有的万神赋。
  有本事让万花齐开的地方,全天下不过一处而已,所以万神赋的产量很低,
价格却高昂连城,喝得起的人少之又少,能喝和敢喝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原因好简单,以味道超越想象的香甜绝美而闻名天下的万神赋是剧毒花茶。
  但凡花花草草皆多多少少有着毒素存在,花茶采自新鲜花朵的花瓣或者花苞,
经过处理,减少了毒素的含量,才能在市场上出售,可那也同时降低了花茶的自
然味美。若想真的品尝到花茶最真实诱人的香和甜,那么就得喝最接近自然的花
茶,也就意味着,毒素的含量是最高的。
  万种的鲜花,不同的季节,不同的时辰绽放,能制出的花茶岂止万种,其中
味道越是完美香甜,毒素则相应的含量越高。万神赋采用了万般花卉,味道是出
奇的香醇,可每一杯茶中的毒足足可以轻易让近百的人死亡。
  这样的花茶,天高的价格,就算被评价为喝一口足以销魂上九天,可除了少
许有钱又不怕死的人胆敢去尝试,一般还是没人敢轻易碰触。
  所以,就算万神赋一年产量不足十斤,也足够他喝的了,根本没人跟他抢啊。
  浸透心田的清香弥散着,他慢慢品味着每一口香甜入心扉的万神赋,精致的
眼眉微垂,完全没有分给一边站立着的总管任何理会。
  倒是忠心的总管眉头皱得都打结了。万神赋的毒比鹤顶红还可怕,就算主子
的身体是避毒的体质,他平时也不过数日才饮一杯而已,可连着六天了,他每日
就要灌掉三四壶,这不明摆着找死吗?
  他侧身坐靠在舒适的躺椅里,端着价值连城的雪玉茶杯,盯着嫋嫋上升的腾
腾热气,精美无双的面孔带着丝一贯的淡淡笑意,心思却显然已远离。
  无声的立在一侧,总管瞥向窗外等候的十数位高级管事,每个人都不敢支声
的可怜巴巴的瞅着他,后头一大群小厮各个捧着天高的帐本和文案,瘪着嘴,皆
是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委屈模样。
  自病倒后,主子不再批阅任何帐簿,审查任何产业报表,只是抱着万神赋狂
饮,啥事都不理睬,也没做任何指示,苦了那些每日皆得过来汇报的管事们,只
能天天在门外侯着,眼见事情一天堆得比一天多,可谁也不敢打扰了他的冥思。
  无奈的摇摇头,看见外头所有人都要晕倒的架势,总管苦笑的转回头来,看
向主子依旧神游四方,仿佛一副上好的画般,精致又不真实。
  他到底在想什么?还是万神赋喝多了,毒素发作了?
  越想越担心哪,不知道如果他把剩下的万神赋都一把火烧掉,主子是会把他
发送到边疆去蹲苦役,还是去唤他家另外三个忠心程度不亚于他的兄长妹妹们过
来把他活活掐死?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好下场……
  这样异常的情况仅仅在很多年前,四小姐与六小姐成婚的时候发生过一回,
他不是个会直接表现真正情绪的人,大多事情总是一个人闷在心里钻牛角尖。那
一回他花了差不多三个月才恢复常态,这回是不是又要花上三月?
  茶杯空了。
  总管迟疑了。
  眼角微扬的精美笑眼微掀,看到总管脸上的不豫,闪过丝有趣和笑意。放下
杯子,他打开折扇,轻轻摇着」叫外边的人按顺序进来吧,吩咐椅子和吃食。

  主子恢复正常了?这么快?区区六日?难道是年岁的增长,所以自控能力与
领悟能力加强?按下所有的猜疑,他恭敬低道:「是。」转身出门,不忘顺手带
走剩下的小半壶万神赋。
  好笑的瞧着他光明正大抱着茶壶走人的情形,琥珀色的瞳眸泛出很浅的笑意,
摇动手中纸扇,盯着鱼贯进入的管事们,微微走了神。
  直到忠心的总管重新抱着明显换了种香气的花茶进来,他才回神。
  伸手,被搀扶住,慢吞吞走向书案,扫一眼屋内管事和小厮们不可置信的惊
讶,薄薄的唇瓣弯出优美的笑」怎么了?」坐入加了厚软坐垫的椅子里,不舒
服的换了个姿势,才取过朱笔」把簿子递上来吧。」
  一切进入公事,就算天大的疑惑和不解,也得先等解决掉所有的公事再说。
  这一忙就忙到了天黑,6日累积下来的事情仅仅解决了不过四分之一而已,
新递来的帐册继续堆积在门外。
  可人是要休息的,所有人退回去休息,一下,整日的喧闹忙碌立即恢复成了
冷清和安静。
  总管将晚膳端了上来,数量和品种都很多,显然是加量了的。
  「坐下来一起吃。」收起白扇,他轻笑于堆满了桌面的膳食,他想撑死他么?
  总管坐下,规矩开始吃饭,却在看到他只是端起碗,重新开始走神后,有了
干笑的冲动。搞什么,这几天,他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只拼命喝含有剧毒的茶,
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啊?
  「以前……我不知道一个人吃饭是这个样子的。」长长的睫毛垂下,他轻轻
道」我好象做错了什么。」
  放下碗筷,总管皱上眉。
  「你该成家了。」他浅笑的看向桌子对面一脸严肃的总管」你陪我也陪了
近八年,娶个妻子,让她陪你吧。」
  感觉好象交代后事。他眉头皱得老紧」大哥尚未娶妻,我不急。」就连他
下边两个妹妹都还未谈婚论嫁,他这个老二没必要冒出头,当状元。
  他忽然笑了,笑靥精美若画」好,明日我就修书让他们三个全部在一个月
内通通成家。」
  ……这是胡闹吧?他是不是根本还没恢复,只是在胡说八道?
  他居然认真起来」明日你去把城里的媒婆都找来,列出所有适龄的女子,
你自己挑个满意的,喜欢就娶了吧。」抬眼看到他一脸不敢苟同,轻笑了」怎
么,你其实有中意的人?」
  他摇头,怀疑的眯上眼盯着他白皙精致的面」主子……」他到底在折腾个
什么劲,想吓死他这个可怜的总管么?
  他笑得淡然」我没事,只是琢磨着,也该到娶妻的年纪了。」
  啊?他想娶老婆了?所以才打算先把他们推出去看看成亲的效果?
  放下碗,他起了身,很慢的走到窗边,看外边的黑夜」你知道,我是我家
独子,不留子嗣,是不孝,我也该娶妻有孩子才对。」
  这话说得好象他现在才发现这个道理?难道先前其实他是打算独身一辈子的?
「主子喜欢上哪家的姑娘了?」不太可能,他跟了他这么多年,从不见他与任何
女性暧昧,更别提有染。
  「我的命定之人在那个方向,待处理完积压的公事,就动身吧。」
  顺着他的目光,找到的是东,虽然不知道他藏有一手卜卦的本事,总管还是
聪明的没有疑问,只是顺从道:「是。」盯着满桌的饭菜,其实很想咆哮他过来
把这些通通吃完。
  身着雪衫的背影显得有点单薄,他背手依旧望着窗外,低脆的嗓音轻若叹息,
「原来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我还以为万神赋我已经喝得够多的了。」
  摸不着头脑的话语让总管感到莫名的害怕。
  他侧转身,绽出漂亮的笑容」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第七章
  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呢?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的一个人独处过,所以他不知道一
个人的感觉是什么。
  在家里的时候,从他出生起,就独自拥有了自己的别院,广大院落,无数的
侍从。他有两个堂姐妹,她们最喜欢在他的别院里呆着,商量着那些幼稚却能让
他们都兴致勃勃的恶作剧,一起学习,互相交换着如何偷懒的心得,或者窝藏些
不允许翻看的禁书,哄笑或是红着脸的死要面子读下去。
  那样的岁月中,他快乐无忧,自信又不知天高地厚,除了家人和自己,他从
来不在乎任何事,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一个人的感觉。
  凭借着自己不可一世的狂妄自信,他和姐妹冲出了家门,开始舒展自认为已
经丰满的羽翼,信心满满的创造着自己的世界。
  那个时候,他身边开始跟随了非血缘的外人,作为贴身的总管,作为名义上
的朋友,他们一道闯世界,一道奋斗。他依然很快乐,无论任何时候,身边都有
人伴随,跟他谈天说地,或者陪他冥想沉思。
  直到姐妹的婚事。
  她们离开了他,展开她们新的生活,离开了他们当初信誓旦旦永不分离的诺
言,离开了他们共同打造下的世界。
  她们很幸福。
  可他很失落。
  他明白她们总会嫁人,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嫁了人,他们就得分开。她们
有了丈夫家庭,就陪伴在她们的丈夫身边,而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张望。
  他想不通,为什么他不高兴,却不得不恭喜她们的婚姻,只因为她们笑得是
那样的美丽又幸福。他们一直是在一起的,为什么她们那么开怀,他却开心不起
来?
  豪华盛大的婚礼热闹非凡,达观贵人来往不断,他却烦闷得只想砸场对着即
将夺走他姐妹的两个男人咆哮。可他不能,作为家族唯一的独子,他必须表现得
体大方,他必须展现出让所有人敬佩赞叹的风度,他必须以自己来显示出家族有
多高傲多完美。
  可他很难过。
  他们曾经窝在一张床上,一起睡到天大亮;他们曾经一起闹得家里翻天覆地,
然后躲起来听老太爷的怒吼,笑得不能停止;他们曾经手握着手,对着他们共同
栽种下的瘦小桃树,学着古书上的义结金兰,虽然他们的父亲已经是同父同母的
三兄弟;他们曾经帮着对方选布料裁衣,曾经皱着鼻子叫对方不要挑食,曾经在
彼此累的时候,小声诱哄着对方熟睡……
  好多个曾经,好多个以往,让他很难受。
  婚礼当夜,他就独自离去,只带着贴身的总管,没有目的的乱走,只想找个
地方藏起来,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的同时会被她们焦急的找到。
  他很孩子气,他知道,可他依旧期盼一切真的就像他想象中那样,所有的人
都可以永远在一起,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叫他们分离。
  那个时候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有忠心的总管陪着,有朋友照顾,有着大大
小小的事发生,叫他忙得几乎没有时间自怜自艾。
  当成婚后的姐妹大夏天的送来他最喜欢的雪貂皮裘时,他笑得像个傻子,整
个人埋到那雪白的柔软皮毛里去,心满意足。
  那时他知道,就算她们结婚了,就算她们有了丈夫将来有了孩子,她们依旧
是他的姐妹,永远不会改变。
  他所希翼的永远实现了,他好快乐。
  日子一天天的过,他依然开心却有了预警。但凡事情发生了第一次,那么就
肯定会发生第二次,所以他开始刻意的喝加量了的万神赋。
  只有家族里的人才知道,万神赋除了毒素高得惊人外,还有个最可怕之处,
那就是会导致长期饮用的人清心寡欲。
  他不怕剧毒,但他怕再一次品尝到那种失去一切的味道,那种不知何从何去
的茫然,那种心疼到极点,却不能说出来的难受。
  所以他选择让自己慢慢的淡薄了所有的情欲,不再去在意任何人,那么也就
不会再有任何机会让他伤心。
  但他错了。
  时间和习惯是让人无法掌控的。当习惯了有人在身边,经年累月,会不知不
觉的将他人放在了心上,即使印记是那样的浅薄,可终究印上了。
  不知道多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当他发觉自己重新在意上了别
人时,他惊恐而慌乱。
  唯一的选择是逃避。
  于是这么多年下来,他发现自己不但依旧孩子气,还很胆怯。
  独自一个人再度的离去,他发觉这一回走得不再那么潇洒。
  习惯了朋友,习惯了总管,一个人的味道……很寂寞。
  原来一个人吃饭是这个样子的,面对着一桌的精美膳食,圆桌边除了他,没
有其他人的存在。筷子碰触到碟碗的声音清脆却单薄,只有他一个人制造出的声
响。
  饭菜减少得很慢,因为他吃不多,也没有人一起吃,突然想到了什么,想说
出来,却发现抬眼面对的方向是一片空茫,他是一个人。
  他不是个爱热闹的人,甚至是偏爱寂静的,可他不知道,一个人的寂静居然
是这样的。
  就算天地四方都有着不同的声音和动静,就算他聆听得见自己脉搏的碰撞,
就算他看见掌中的纸扇摇动,晃出微的风,可这种感觉就是和以往的不一样。
  是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是一种……被放弃的感觉。
  是一种……被遗忘的感觉。
  是一种……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感觉。
  明明是他自己主动离开的,却和多年前的那一次不一样了。
  他亲手斩断与所有人的联系,亲手推拒了所有人的靠近,亲手将自己隔离开
来。
  指尖在细细的颤抖,心里凉凉的,空空的,明知道没有人会等待,还是望向
熟悉的地方,然后品尝到一场空的苦涩。
  这一次,会不会有人来救赎他?会有人在盛夏送来用不着却窝心的礼物,会
有人不顾他的抗拒,而强硬的走入他的世界,拉他一把?
  应该……不会。
  因为他手与心同样空荡,没有握住任何真正属于他的人或事。
  父母有他们彼此的家庭,姐妹有她们自己选择的伴侣,他什么也没有。他曾
经有过朋友,有过照顾了他八年的总管,可他逃开了,还喝令不准任何人追上来。
  他知道,忠心的总管就算再担忧,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也不会真的追上来。
  他知道,所谓的朋友更不可能找来。
  他知道,不知道此刻他心境的其他人绝对不会那么凑巧的也出现。
  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全部是谎言!
  没有任何人,会真的跟他心心相通,没有任何人会真的看穿他自信又开朗表
面下胆怯又别扭的心思。
  没有人。
  就算是那个口出狂言的混蛋也不可能明白他。
  他们相处了多少年了?他却依旧会在做出那件天大的事后对他咆哮,他有什
么资格去恼怒?他到底还在恼什么?为什么他不想想被做出那种事的他的心思是
又怎么样的?
  多年的传统教育熏陶,他怎么可能会谅解和接受被强加的禁忌感情。为那道
模糊了的界线,他除了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还能做什么来维持他与他之间的关
系依旧?
  为什么他还要怒吼?难道做错了事的人是他?
  他的委屈他的羞恼隐藏在完美的面具下,可不代表他真的不介意。
  莫名其妙的他得了便宜,还对他吼叫,他怎么不想想他被伤得有多重?
  他曾经以为和他可以是最好的朋友,可以和姐妹一样,永远在一起的。
  可他不懂他。
  多年下来他最在意的人不懂他,他……依旧也不是属于他的。
  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了,没有属于自己的,就算委屈的退一步,也没有被
属于的,这就是一个人哪。
  原来这些年他到处天南地北的走得潇洒又毫无顾虑是因为无论任何时候,他
身边都会有人陪伴,所以才不觉得任何地方是寂寞的?
  不像现在,无论他走到哪里,世界在他眼里都是黑与白的交错,毫无二致,
无聊又乏味,让他总是轻易陷入自己的思绪里,让自己越陷越深。
  谁……会来找他呢?
  如果他不主动的去跟其他人亲近,有谁真的会在他放弃的时候来牵他的手,
带他走出这片迷茫?
  世界上会不会有这个人的存在?
  如果没有,是不是他就得永远的一个人走下去?
  一个人的永远?
  和他所希望的永远相差是那么的大呀。
                第八章
               《水龙吟》
  燕云十八飞骑,奔腾如虎风烟举。老魔小企,岂堪一击,胜之不武。王霸雄
图,血海深恨,尽归尘土。念枉求美眷,良缘安在,枯井底,污泥处。
  酒罢问君三语,为谁开,茶花满路。王孙落魄,怎生消得,杨枝玉露。敝屣
荣华,浮云生死,此身何惧。教单于折箭,六军辟易,奋英雄怒。
  他自幼就不是会轻易醉去的体质,除了花茶,他最常喝的其实就是酒,不是
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在刻意的培养自己抵抗酒精的程度,这么多年下来,会醉,
实在是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之外。
  各地的管事带来的的确都是烈酒,他失误在不该为了赶时间而一起掺着喝下
去,事先空着腹,自然就容易醉了。
  微笑的掀开双眼,在想到自己竟然会着了道,而忍不住轻笑起来,这世间关
于他自己的,很少超脱出他的掌握,偶尔一回,不失为雅致。
  漆黑的夜,惟有很淡的月光自菲薄的窗纸外洒入。
  看到软榻矮几另一头坐着闭目养神的男人后,他微微的怔了,脑力里闪过什
么,快得让他抓不住。
  似乎……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关于……他和他。
  歪着头看着那男人的侧脸,很男性阳刚又很英俊,完全不同于自己的精美,
是与他根本不相似的两个人。
  有时他一直觉得很奇怪,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无论男女老少,是怎么可
以凑在一起的,朋友、忘年交、甚至情侣。多奇妙,佛曰缘分,道曰契机,若真
是缘分契机所致,那么这些这辈子有关系牵连的人,上辈子到底修了多少年的缘
分,才导致今生的相逢?
  忽想起风闲庭所说过蜘蛛和露珠的故事,嫣然一笑,很是难得那个正经的人
会坐下来说故事,更是难得说的居然还是那般浪漫的故事哦。
  其实故事的内容他已不是记得那么的清楚,只记得当时的感悟,是要珍惜眼
前的东西吧,无论所拥有的再平凡还是再普通,也要用心去珍惜,切莫因为渴求
中的达不到的奢侈而糟蹋了自己的所有,到头来,空悔恨一场。
  依照他的性格,他能做到这一点么?
  没人知道完美表面下的他的真实,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有时在想些什么,好
似他的神智一分为二,常常脱离他的本身,成为另一个的他。
  很有趣,虽然很怀疑有精神分裂的可能性。
  笑,口有些干涩,想出去找陌齐讨茶喝,却在看到他的状似熟睡而垂下眼,
止住了自己移动的冲动。
  他做了个很长的梦,关于他和他。
  皆是那飞花飘雪,镜中水月。
  偏开头,望向薄薄窗纸外那轮皎洁的明月,看得有些痴了,多美的下弦月呵。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望,恣意忘我,因为永远不可能实现,所以虚幻且遥不
可及,就似那天上高挂的月儿,美丽无比却绝不可亵玩,最多会倒影在水中,让
人以为接近了,却还是在伸手触及时破碎开去。
  叫人空欢喜,怅然所思。
  「醒了?」低沉浑厚的声音让他托着下颌转过脑袋,看到他深邃的双眼正盯
着他。
  刹那间怔住了,好一会儿才笑道:「醒了。」
  深沉的双眸里闪过什么,他不言,只是看着他。
  他笑靥如花,精美的单凤笑眼里笑意浓浓,有趣的回望。
  终于,他立起精健的身躯」醒了,就回去吧。」说罢,转身向门走去。
  他好笑的瞅着那道宽厚的背影,托颊的手指不经意的滑过唇瓣,心儿一跳,
嘴角的笑意微淡,感觉到面容袭上热。
  门开,一抹亮侵入。
  他下意识的躲开,不愿让人看见自己忽然上涌的热潮。
  他站在门那边回身,背光的俊脸毫无表情」真醒了?」
  纸扇打开,轻摇,半掩玉容,只露出那双琥珀的精致单凤笑眼」真醒了。
」笑着站起身子,从容而优雅的走过去,经过等待的他出门。
  擦肩而过,为那不听控制的心律而微垂下眼,白扇掩唇轻道:「酒罢问君三
语,为谁开,茶花满路。」
  他闻言猛然转身,双眸微的睁大了。
                第九章
  一具古琴尾如焦木,琴弦丝丝银白雪亮。
  映衬着初夏西面天边的阳光,修长的指尖轻盈滑过,带出一串浑圆珠玉脆音,
丁冬若泉水流畅,惬意悠然,忽尔,十指同时拨放,悠扬琴音蓦然大振,旋律奔
放豪迈,激烈若奔腾滚滚江流。
  依旧明朗的蓝天下,翻飞的衣袖,灵活飞舞的双手,澎湃激越的琴声,在突
然绷断的琴弦溅跃瞬间,嘎然而止。
  银亮的弦丝在半空中弹弓起优美的弧度,随即圈圈扭曲缠绕,坠落回焦黑的
琴尾。
  缭绕九天之上的琴音尚未来得及消散,一枝破空而来的羽箭,带着强劲力道
如流星般迎面而来,风声呼啸未至,锋锐箭芒已直逼抚琴者眉心。
  精美的眼眉带笑,黄金般的眸子流转之间,雪白的身影已翩然闪出古琴所安
置的凉亭,颀长优雅的身姿立在凉亭的琉璃尖端,和围绕亭子的碧绿湖水倒影成
趣。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露面?」低脆悦耳的嗓音跳脱菲薄的唇瓣,眼角微扬
的单凤笑眼里是叫人说不出的舒心宜人的笑,一头檀木乌发直坠后膝,手握一柄
白色纸扇,雪衣用银线勾勒着繁复的花纹,整个人散发着如春风般的慵懒,衬托
着背后绚目西下夕阳,是如此的雅致如和风。
  「装摸作样。」冷冷的低声呵斥自天地间传来,叫人猜不出发话者的位置,
顷刻之间,平静的湖水突然剧烈震撼,如同沸腾的开水,整个都翻滚起来。
  一声笑,若花瓣的悄然绽放,那么的轻,仿佛溢出薄唇的瞬间就要随风消散
似的,却硬是盖过了翻腾的湖水喧闹,轻易的可以听出那其间的有趣及浅浅的嘲
弄。
  一道深紫的影飙射而出,竟然比之前的箭矢还要快上三分,眨眼间,已与凉
亭顶端的人面面相觑。
  那双深眸璀璨如星,只一眼便是压倒性的狂妄与桀傲,狠戾之色不言而喻,
手中的窄薄利剑挥洒出森冷光芒,点点滴滴皆是催命的咒符。
  这双笑眼懒慵含情,金棕的眸色若沉淀了万年的琥珀,精美珍贵,长睫微颤,
掀出了浓浓的笑意,也印出那飞花灿烂的剑芒。
  就在如浪花翻滚的剑式席卷下,纸扇在修美的指间悠然翻转,轻巧的化解,
妙然的拨弹,如同抚琴一般,将招招凶狠淩厉的攻击完美的化开去。
  深邃的漆黑鹰目精光怒放,一声暴喝,长剑一敛华丽的外表,以着雷霆万钧
之势,直扑而上。
  金眸微微闪出惊讶,身形一拔,若风中的飘雪,向后飞跃。
  紫影不离分毫的追随缠斗,每一次被闪避开的剑气都将湖水搅得翻天覆地。
咆哮翻腾的湖水飞溅上天,将一白一紫的身影紧紧笼罩。
  剑与扇若一个人的两只手在舞动,长剑流光似雪,纸扇旋飞若风,无论利刃
如何进攻,折扇总能精巧的擦身滑过,让夺命的招式看起来竟像默契无比的舞步。
  剑身骤然迸发出更寒戾的杀意,将所有的精力集中,化为一条白链,长啸而
出。
  本该迎接的纸扇却在那锋利的剑刃直抵咽喉时,凝固在静止的指节间。清脆
低沉的嗓音满是惊喜的笑:「看,彩虹!」琥珀笑眼已然不在对手身上。
  紫影猛然低咒,千钧一发之际,左手拍向右腕,摔掉长剑的同时,一把揪住
打斗中走神的对象,避开了狠厉的剑气。
  翻飞高跃的湖水哗然而落,坠入广阔的湖面,逐渐的恢复一面平静。
  而那红艳夕阳之上,正挂着一弯精美的七彩虹弧。
  「朝霞无天,你以为你在干什么?!」扯着白衣人点水飞跃回凉亭,紫衣人
劈头骂道」我差点失手宰了你!」他是猪脑袋啊,居然还能在交锋的时候注意
到其他东西,是天生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吗?
  扇子折收,一片温雅,朝霞无天回眸一笑,精致得过火的面容,笑起来应该
是一如牡丹绽放叫人惊艳震撼,却不是,反而是世间最难得的温暖,舒心得让人
打心底都暖洋洋的温馨惬意,一笑倾城再笑倾国,那笑容带着点点灿烂光芒围绕,
温柔似风,轻轻地撩拂人的心头」你在关心我啊,李子祁?」
  「哼!不要自作多情。」他冷嗤一声,长剑不知何时化回腰带缠上腰间,双
手傲然背立,他目灿如星,眉似利剑,鼻如刀刻,龙眉虎目,轩昂不凡,举手投
足都带着压迫人的气势,一身华贵紫衣金线纹龙,浑身意气风发,贵气逼人。
  懒洋洋的笑眼如丝」真不好玩,多年未见,你偷听我弹琴,害我断弦不算,
一上来还打打杀杀,现在又这么冷漠,算什么好友啊。」说完嫣然一笑」算啦,
你远道而来,我还能计较什么呢?一起去喝一杯吧。」说罢身姿一闪,已翩然而
去,只留下淡淡笑音缭绕不散」茗阁见啦。」
  举目望向那渐渐沉眠的半抹残阳,再凝向快消失褪尽的彩虹,深沉的黑眸缓
慢的泛出了极浅的笑意来。
  他向来是疾风暴雨,而他却是一池春水。纵是他滔浪惊天,纵是他倾盆而下,
最后终归要匿消于春水之中,除了平静和安宁,什么也不剩余。
                第十章
  那时还是大唐盛世,你贵为当今太子,我亦为掌控全国经济命脉世家的独子。
  你自沙场大胜归来,正逢我居青楼嬉闹。但见京城雷动,斜倚勾栏,瞥见马
上昂扬傲视世人的你。那份紫色的贵气,如同你身上的衣袍,楞是与其他世俗中
人分开。
  玩味而笑,回想家中三婶是你的亲姑姑,对比起惠质兰心的三婶,似乎一样
米养百样人完全应证在皇室血统中。女扮男装的妹妹探头寻我所笑之因,恍然:
「是太子哪。」
  算起来,原来我和你还有着非血缘的姻亲表兄弟关系。
  再次相见是在威严的皇宫大内,你依旧一身紫衫,贵而高雅的低头看着我。
你身边的侍从喝问:「是哪里来的泼奴,竟敢身置太子面前不行礼下跪?」
  我半依躺椅,手摇与袍同雪白的纸扇,笑眯眯。请我来的可是圣上。为了拉
拢人际关系,虽不能效仿先帝命公主下嫁,和太子见个面似乎也能为日后的和平
相处埋下伏笔?
  你看着我,俊容不动。
  我看着你,有趣而新奇。上有一姐下有一妹的我还是首次和个可勉强称为兄
弟的同性呼吸于十步以内的空气咧。
  咆哮的侍从被驾到的龙颜震傻,我和你顺利结下孽缘。
  你仍然一身紫衣,但脱离了深深的宫廷,来到我身边,一同嬉戏人生,一同
奔走商场,甚至在我一怒之下出走以抗议家族中的逼婚时,你都没有离我而去。
  丰饶水草的边关,我和你徒手建立了一个牧场,壮大,坚实,直至成为一个
骏马的王国。
  广漠草原的夕阳,壮丽火红美丽万分。
  我摇纸扇,偏头而笑:「太子为何不归宫?」来边疆当苦力,养马、驯马、
卖马,这不是个太子会做与该做的事。
  你看牧场的满足如同已是皇帝」事业和国家皆等同互通,你教我在商场识
别嘴脸,教我从头开始建立一个王国,我如何舍得离去?」
  诧异笑了,没见过这么容易满足的太子,为了这等铜臭生意,他连帝位都不
要了」太子不归宫,如何巩固未来帝位?」后宫皇室的争纷岂是小小商场可以
比拟。
  你侧过英俊的脸」我若有朝一日登基为帝,你来当我的丞相。」
  挥摆纸扇,仰天大笑」我一市侩商业俗子,高攀不起贵族的朝廷。」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盯着你认真的面孔,有刹那疑惑。商场无君子,官场无朋友,我商你官,皆
无信誉可言,这「朋友」两个字什么时候结成的?
  来不及得出结论,你被加急快件大金牌招回皇宫,准备率兵向西域入侵的异
族开战,我也顺手被钦点为你的军师,一同踏入大漠,开始糟蹋我的细皮嫩肉。
  知平日你对侍侯的俾女侍从仁慈,但不知原来你带兵时比鬼还可怕的严厉。
可却以着带兵者尽全力保证所有将士的生命统兵作战。将士敬你畏你,我在一边
摇扇轻笑当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师的同时思考人性多面化的现实问题。
  天生的将才是指你。大军势如破竹的压倒性胜利,却因后院起火,将我们一
起踢入了火海陷阱。
  你在被全面包围的情况下,超级冷静的指挥士兵分队突围,将领们分别带队
突围后回撤,剩下你和几个最高级的副统帅去突袭诱敌。
  收扇,垂眼」我做什么?」壁花挂得太久了么?你只字未提到我。
  你没有多看我一眼」会有人保护你回家。」
  微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虽然还是不明白这两个字的由来,但我不是
贪生怕死的人。
  「你是你家的独子。」我一旦死,家族必乱,全国经济也会随之崩溃。
  「你是太子。」你一旦死,皇宫必起风云,国家政治绝对动荡不安。
  你抬眼看我,我依然浅笑如昔。
  你黑眸闪过飞快的顽皮」你留下和我突袭。」
  笑弯了眼,原来翻天覆地的感觉如此痛快,虽然代价有可能是再也无法享受
颓废的人生。
  那一战天地变色,最惨痛的代价换来西域五十年和平,换来我和你正式成为
朋友的开始,或者是不知觉已开始后的奠定。
  你回京,手握大权,横扫任何图谋阻碍你的挡路石。
  我回家,继续赚钱的同时帮你用钱堆砌出无后顾之忧的黄金大道。钱与权,
自古不可分,忽然想起皇帝的巧手,哈的笑出来,布局如此精妙,难道世人皆为
他掌中棋子?
  你如虎添翼的已是未来皇帝,我日渐慵懒的逐渐足不出户。
  直至有一日,你对着床榻上的我咆哮,为什么不告诉你我是带病之人?
  先天性的病导致早夭又不是件什么好事,难道告诉你了,我可以向老天多借
几年寿?懒洋洋的撑起力不从心的身,你扶,我笑,风轻云淡。皇帝当初怎么算
也算不到我的短命吧」以后皇族关系要重新打理了。」示意门边沉静乖巧我八
岁的儿」忘年之交,你擅长不?」
  你怒,狂怒,却毫无办法」你敢死给我看,我杀光天下所有的医生!」
  「伴君如伴虎不是这么体现的。」拍拍你的狂躁」朋友是什么?」一直不
明白这两个字呵,你又如何看待?
  你几尽哀求」你好起来,我就告诉你。」
  努力微笑了,目光流转至床边的雪白纸扇,挣扎着抓住,打开,摇一下,凉
意袭来,忍不住咳着血来。
  你骇然」朝霞无天!我不准你死!」
  突然变暗的天地,惟独你清晰起来,心头有抹怜惜,知己知己,少了我,你
如何独自度过往后的寂寞岁月?何况你即将踏上最高最寒的那个位置,不会再有
任何机会得到任何人的知你若己。
  「对不起。」深深的歉呵。
  朋友,原来是心灵上最相互贴近,相互扶持的人呀。
  你的怒吼逐渐远去,我知我舍不下你,那么下辈子,我们再成为朋友,我一
定陪你到老,绝不先行离开。
  ……
  再度睁眼,已是隔世你是高中耀眼的帅气男生,我却成为了性格被评价怪异
的同龄女生。啼笑皆非,却也多了抹趣味,男和女,能在现在这个世界成为朋友
么?
  几个偶然,我们再度相识,你服了孟婆的汤,化去前世的记忆,却依旧带前
世的性子。对身边的人好,对父母孝顺,自身成绩优秀的同时不忘沾花惹草以示
风流劣质本性。
  其实有存疑,私心想伴你,所以追寻而来。可如今你,已有你的人生,你的
世界,你的……朋友,我需要介入么?看到你和朋友畅谈,失笑于心中微痛,原
来,我亦是自私之人。
  既然放不开,那么就坚持下去,让我们再成为一次朋友。
  逐渐的熟稔,我逐渐也可以和你互通书信、谈话。前世与今生,男和女,太
多的不同又有太多的局限,我无法再成为你的羽翼,陪你!翔,只能作为一个定
点,等待着和你擦肩而过的刹那。
  其实,有点累。
  没有想过原来朋友,很难形成,光光几封书信,几通电话和偶尔的相聚是不
够的。很茫然的有了迷失,我到底为了什么而来?因为舍不下你?可目前的光景
是你并不需要我,那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
  为了不再头疼的开始思考是否哪个环节错了,或者上天的安排根本是我和你
不再有交集,我应该有我的独立天空,我应该……不再是你的朋友,可前世的记
忆纷然飘过,今生的谈笑仿若昨日。心知肚明我仍舍下你,但不能不承认,你已
离我太远太远。是因为上辈子我的生命短暂到不足以修到今生仍为友的缘分?
  怔忪着,看到指尖没有任何牵绊,可为什么心头仍是有难受?
  我的不舍和你的不在意太不公平等同。如果前世只是负担,那注定只能由我
来背负。看着你漠然的脸,我如何心痛也得亲手斩断一切。我助不了你飞翔,那
么至少我可以不会成为你的缠绕和困阻。你不记得从前的所有过往,那么就由我
来把它忘却。
  忘却,其实有点难。尤其是当我尚未发现便已深陷的时候。
  刻意的忽略掉有关你的所有信息,我们已是陌路,我们从不曾相识,我们也
不会再相识。你是高飞的鹰,我是路面的小粒基石,你和我,没有交集。
  但当我望向天空,蔚蓝的颜色会刺痛心中的某一处,被刻意封印的那一根弦。
  皱眉,刹那间,竟然发现与你双目对视?
  愣,淡笑」你好。」早就明白坚持和放弃同样辛苦,可我累了,就算「朋
友」这两个字也不让我再有波澜。
  你认真盯着我」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我指的是我们认识之前?」
  挑眉,不在乎自己已是女人的事实」没啊。」让一切随风散去,水过无痕,
我选择放弃。
  你缓缓锁住眉头,似在沉思」我老惦着你。」不确定的看我」以前我们
很好的,为什么后来不再联络?」
  因为你非你,我也不再是我」忘了。」多幸福的字眼,有些后悔当初为何
不听孟氏婆婆的话,乖乖喝那碗看起来就好苦的汤。
  你犹豫一下」我们……再可以成为朋友么?」
  失笑,若手中纸扇依旧,还真想摇一下。可看着你的真切,恍若回到前世那
个意气风发的一国未来之帝,怔怔脱口而出:「太子,生日快乐?」你重生在没
有我的世界,快乐么?
  你不解」你是谁?」
  你看我的眼神仿佛视精神变态之人,哈的笑出来,挥开迷雾,点头,转身,
走人。
  我的回忆,仅只是我的回忆。
  我的不舍,仅只是我的不舍。
  昔日的太子,今朝的你,我依然不舍却不愿再去费神。
  愿我也化做空中的一只飞鸟,翩翔于广阔的蓝天下,不再有牵挂,不再有过
往,不再有所谓「朋友」的你。
  虽然,舍不得呵。
               第十一章
  阳光很明媚,透过层叠薄纱,洒入室内一片明亮。
  意外的,床上的人睡得很沉,俯趴睡在柔软的宽敞大床上,舒适的被褥只覆
盖在腰部以下,裸露的肩背绝美无比,晶莹诱人的肌肤似雪般毫无瑕疵,完美的
线条勾勒出令人血脉沸腾的修美曲线,滑入被子内,叫人光看着那片美背就已经
移不开目光。
  侧着陷入松软大枕头里的脸庞精致无双,一头长得不可思议的乌黑亮丽的黑
发铺满了枕,甚至坠下床沿,缠绕在床榻下的雪色毛毯上。
  他在睡,睡得很沉,一向浅眠却在大白天的阳光明亮下醒不过来,精美的侧
脸是安详和沉静,好看的眉梢微垂,松懈无比。
  静静的,门外出现一个高大昂藏的身影,无声无息走到床边,在看到床上人
居然在沉眠时,英俊的面容闪过愕然,很快的,深邃黝黑的眸子里泛出浓浓的温
柔。
  轻轻站立床边,单膝跪下,他垂眸微笑,将美丽得令人屏息的雪背纳入眼底,
看了好久,才几尽是虔诚的低下头,将吻印上圆润的肩,大手温柔小心的撩起那
如丝般顺滑的黑色长发,露出曲线优美的颈项。
  当第一个吻落下时,床上的人轻微颤动了一下,缓缓掀开双精美绝伦的单凤
琥珀笑眸来。
  「醒了?」低沉的浑厚嗓音轻喃,眷恋的亲吻着叫他痴迷的绚丽美背,掌心
的刺痒叫他无法克制自己放纵在他肌肤上游动的双手。
  「恩……」浓重的睡意仍在,他合上眼,不去接触刺眼的阳光」什么时候
了?」
  他抬手用大掌遮上他的眼,不愿见他皱眉」戌时了。」微笑的看他困倦的
样子」我叫你很累?」觉得很幸福,当他看见他在他的床上醒来。
  随意哼了一声,他转过身,仰躺着,好一会儿才拨开他的大手,睁开漂亮的
金棕色眸子」你说呢?」浑身都酸酸疼疼的,就像是小时候第一次习武,很累,
才叫他一觉睡到了天大亮也没醒过来。
  他勾着笑,看着他披散着长发的妩媚」我有没有说过你很美?」伸出手,
包住他精致的脸。
  闭上酸涩的眼皮,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我知道我长得很好看。」很想
再睡一会儿,思考一下该处理的大事,似乎是没有,那应该可以放自己好好休息。
  起身在床边坐下,仔仔细细看着床上合眸的精美人儿,怎么看也看不够呵,
这么的诱人精致,怎么也不敢相信竟然是属于自己的,多少个夜里醒来,总是看
着他的睡颜不敢再睡去,就怕是个梦。
  懒懒掀了眼帘」你看什么?」这个人发痴啊?怎么坐在床边就不动了,他
没事去做了么?
  「我看你。」他回答得真直接,直接得看到他翻白眼的效果叫他低低笑出来,
大手顺着他光滑至嫩的面颊向下抚摸,深深的黑眸变沉。
  垂下褐色美眸,看着那张不属于自己的手掌在自己赤裸的胸口暧昧摩挲,有
点想笑」皇帝就一定要纵欲么?」真好笑,这么说的话,好色果然是皇室血统
中的重要因素呀。
  「我只是想要你。」他低沉开口,醇厚的嗓音非常好听。
  任凭他动作,他仰起头,好奇的打量他」我记得好象你让我今晨才合的眼,
不够么?」他出塞外一个月,回来气还没喘上,就被他野兽似的折腾了一整个夜,
他自然是顺利累死了,可为什么这位还是清神气爽的,天生神力超人么?
  他些微失神于他精美的面孔和有趣的眼神」对于你,是怎么也不够的。」
俯下身去,将吻印上他的喉咙,轻柔先,然后加重,吮出一个美丽的红印。
  不自觉的仰高头,灼热的感觉由他的唇传导向他,叫他颤抖了一下,颈项上
酥麻和微微的疼叫他知道他又干了什么」轻一点儿。」他不太喜欢身上沾染太
多情欲的痕迹,他不是纵欲的人,只可惜好像他是。
  放纵自己游移的双手,他放肆的将吻向下滑去,阳光下,他的肌肤晶莹若玉,
美丽得诱惑着他吸吮每一分寸才能稍稍餍足自己的渴望。
  「恩……」闭上眼,轻轻的呻吟溢出嫣唇」你今天没事做么?」双手上抬,
遮住仍然疲惫的眼眸,看不见的黑暗叫身上的感触更加敏锐。
  「没。」他探出舌在他小巧的乳头上绕着圈,逗弄出娇媚喘息和颤抖的效果
才满意的张口整个纳入口中吸吮。
  「呃……」倒抽一口气」别……」蚀骨的热蔓延开来,全身都热了。
  他在将两粒蓓蕾都疼爱过一轮才抬起头,那双微睁的美丽琥珀眸里上染的薄
薄情欲叫他微笑」你动情了。」比较起他的放纵自己,他似乎是寡情的,能挑
动他,对于他是项极满意的成就。
  微急促的喘息无法平缓」现在是白天。」而且他还很累。
  「我不在乎。」他笑着整个人压下来,含住那珠圆的耳垂,一手撑住自己好
不压到他,另一只手下滑爱抚着他的细腰,来回抚摸,然后潜入他腰下的被褥中。
  在他的手覆盖住他最脆弱的敏感时,他抽了口气,颤抖的闭上眼」恩…
…」尖锐的刺激在他揉捏住他的时像潮水般冲刷过全身,他忍不住轻吟了一声,
颤抖起来。
  他支起上半身,好整以暇的垂眼看着他每一个神情,每一回皱眉,每一次张
口呼唤,绯红弥散了他雪白的身子,极端的让他兴奋不已,却强硬的克制住自己,
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他颦眉,难受的偏过头去,双手无力的抓着他的手腕,却不知道是该阻止还
是纵容」别……别这样……」低脆的声音沙哑了,修美的身颤抖着布满美丽红
晕。
  「不喜欢?」他低声呢喃,珍爱的亲吻着他火红的精美面孔,最后忍不住将
那微张的嫣唇给吻住,将那一声声缠绵的声音纳入口中。
  温柔的唇舌纠缠只带来更剧烈的火焰燃烧,他闭上眼,双手缠绕上他的宽厚
肩背,接受一波又一波由他掀起的浪潮。
  专心吻着他,他爱抚的幅度加快,一心要带给他快乐。
  当欲望累计到最高点,他身子一僵,被猛然袭击而来的高潮虏获,白热化的
快感叫他无法思考的紧紧闭上了眼,细细的颤抖着,连身上的人离开都不知道。
  他直起身,爱恋的看着他全身绯红的诱人,双手迅速的解开自己的衣物。
  激动微微消退,他掀开眼,看到重新覆上来的他已经赤裸,布着淡淡情欲的
褐眸里是懒懒的温和」让我休息一下。」他很累,还没恢复过来。
  他低笑了,柔和的轻抚他汗湿的颊」你休息你的,我来。」
  翻个白眼」骗子。」如果还是那个什么实践经验都没有的他,当然会被骗,
现在还想蒙他,去死吧」我只是累,给我点时间。」双臂勾上他的颈项,不让
他再乱来」陪我睡一会儿。」自己打了个呵欠,没一会儿便沉沉再度睡去。
  他瞪着他的安眠,有点干笑的冲动,垂眼看看自己尚未舒缓的欲望,苦笑一
下,亲吻着他的额,拉过被子盖住他们,决定稍微做一次体谅的人,看看自己在
爆发之前到底有多少耐心。
  耐心在两个时辰后消失,盯着怀里精美安睡的面容,他皱了眉,丝毫没觉得
自己灼热的欲望有任何消退的预兆。
  「你醒了没?」他沙哑的轻轻拍拍那张泛着睡眠红晕的脸」醒过来。」
  「恩?」沉沉应了一句,刚张的口被火热的封住,带有明显情欲的挑逗让他
懒洋洋的掀开了眼,再合上,双臂缠绕上这个不再耐烦的男人。
  他激情的吻着他,湿热的吻顺着优美的下颌往下,大手急切的在他完美的身
躯上爱抚,迅速的挑起火焰好让他快点接受他。
  宽厚结实的肩膀在他的指下有汗水,微微笑了,仰起脖子让他亲吻」喂,
你太急了。」好笑的调侃在他的手抚摩上他最敏感的幽穴时转为微的喘息」轻
一点……」
  他用手指测试他的湿润和张开程度」太干了。」见鬼,他不确定自己还能
忍下去。抽身坐起,他取过床边茶几上一个精致的小瓶子。
  略微睁开眼看他的动作,脸上热热的,他看着他将手指探入那小瓶子里,勾
出抹透明的液体」我不喜欢那个。」那是润滑液,可以帮助他不受伤害的接纳
他,同时也可以给他带来冰凉的刺激。
  他挑了挑眉,转回身,温柔的拨开他的双腿,跪坐下」这个可以帮你。」
他现在没有忍耐力等待他自己完全湿润,轻轻的,沾染了药液的手指涂抹上那个
嫣红紧闭的花缝。
  凉凉的感觉正好和先前的火热形成反差,他闭上眼,轻轻抽了口气,不自觉
的收缩了一下。
  他的眼瞳燃烧起狂猛的欲望,可手指仍是柔和的仔细的将药均匀抹在花朵儿
周围,然后轻柔却坚定的伸进去,好让药液渗透入他仍嫌干涩的体内。
  被异物入侵的感觉叫他屏息。
  他将手抽出来,换来他的松了口气,可他只是沾染了更多的药液,再度挤入
他小小的花穴深处。
  他难受的弓起了细腰,轻微的刺激从他敏感的地方传来,叫他细微颤抖着。
  他转动着他体内的手指,又热又紧的感觉叫他疯狂,只想快点埋进去,好满
足自己快爆炸的欲望,可当看到他动情的美丽神情,他忽然俯下身,张嘴含住他
颤抖的欲望,手指也由转动转为抽动。
  「呃……」他抓紧床单」别……」却无法抗拒那惊人的快慰,燃烧般的热
弥散全身,他无法选择的只能感受他带来的快感。
  他吸吮着他敏感的尖端,并起两根手指撑开那个妖艳的花径,为他即将的入
侵做准备。就在他快爆发的时候,他放开了他,直起身,扶正他的臀部,精准的
将自己的硕大顶入为他准备好的花穴儿深处。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适应巨大的他在体内的感觉,微微掀开眼帘,正对
上他带有询问的热切目光。开不了口,只能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勾出个笑,开始强而有力的抽刺,那甜美紧窒的味道是他永远都无法克制
的迷恋。
  他喘息,低低呻吟,无法抗拒自己被快慰冲刷的狂乱」慢一点……」他的
律动太过强烈,每一次顶入和抽出都叫他痛苦又快乐。
  压下身,他亲吻着他喘息的嫣唇」你不喜欢么?」手肘撑在他两侧,他快
速用力的摆动」我喜欢你现在的表情,好妩媚……」
  他抬起腿缠上他结实的腰身好让自己不那么累」妩媚是形容女人的……恩
……」在被他一个猛力深入时,他难耐的皱紧了眉,咬住下唇。
  「叫出来。」他舔着他湿润的上唇,低喘道:「你的声音让我很兴奋……我
想听……」忽然他的力道狂猛加重加快。
  「别……恩……」他忍不住松开下唇,低低呻吟出来。
  被咬过的下唇红艳无比,诱惑着他含入口里吸吮,腰下的冲撞更是狂野。
  紧绷的快慰累积,逐渐到了最高点,猛的,他咬住他的肩膀,无法控制的被
卷入高潮,全身剧烈颤抖起来。
  感受着那狭窄的幽穴抽搐到了极点,几乎要把他给裹到欢愉的尽头,他忍不
住在最后抽动几回后,深深顶入,咆哮着达到了他的最高点。
  沉重的喘息和浓郁的情欲味道弥散。
  慢慢松了口,他眯着美丽的琥珀色眸子」抱歉,又咬了你。」实在很没道
歉语气的意思了一下,反正不是他的错,若不是他太过索求,他也不会总咬着他
来小小报复。
  他理都不理肩上的牙印,反正又不是第一回被咬,记得头一次企图占这家伙
便宜时,他都狠狠咬了他,现在早习惯了」你还好么?」撑起自己庞大的身躯,
他低头珍爱的抚开他光洁额上汗湿的黑发。
  「恩。」他放下缠绕在他腰上的双腿」有点累。」好不容易补一下眠,就
这么浪费掉了……
  他低笑了,缓慢抽出自己,没错过他轻微的颤抖」对不起。」眷恋的吻了
他好久,才翻身躺在他身边,搂着他贴到自己身上」我爱你。」
  长长睫毛下的金棕色色美丽眼眸转动两下」我想我也是爱你的。」否则不
会任他碰触他的身子。
  他满意而笑,自大又狂妄」你当然爱我。」
               第十二章
  垂眼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婴儿,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小东西是怎么出现的。
  深更半夜的才从塞外赶回来,清洗完自己,处理好一些必须处理的积压事情,
回到自己卧室的惊喜难道就是这个?
  因为疲倦,大脑有些不是很清醒,府里上下不会有人那么胆大包天的把他的
床来当自家孩子的摇篮,难道是远在江南的佳北上,因为见不到他,所以故意把
孩子留在这里,以期盼小孩子尿床给予他深刻的留念?
  眨巴一下琥珀的凤眼,他迟疑的伸手,本来是打算用折扇的,可夜明珠的光
芒下,婴儿的皮肤有些粉嫩到透明的程度,还是改用了食指,轻轻的凑上前,戳
了下那肥嘟嘟的脸蛋。恩恩,又软又嫩,还有温度,是活的。
  这么小只,即使在这个初夏的夜,也被包裹成一个粽子,以他的厚软被褥为
垫,躺得好不舒服,粽子皮上绣着精致的百合,粽子皮的边缘有着天蓝色的滚边,
不仔细看,根本无法觉察其间若隐若现的特殊图纹。
  那图纹熟悉得想让他不知道这个小粽子的身份都不行。
  看来是佳来了,不过他明明记得自己被塞入过一对双生子,怎么只有一个?
难道掉到床底下去了?
  蹲下来查看一遍床底,再把早就被摊开的被褥小心的掀起来,确定只有这一
个小粽子时,窗外已经传来了第一声鸡鸣。
  哎呀,天快亮了,他是等着佳起身过来把这只小粽子抱走呢,还是将就着和
它一起安眠?问题是他从来没有和过一个小婴儿共眠,会不会睡到一半翻身把它
踹飞?
  真是烦恼啊,第二声鸡鸣了,算了,他坐靠在床边眯一会儿眼,等佳过来吧。
  李子祁跨入屋内,绕过屏风,看到的情景让他愣了愣,下意识的将脚步放得
更轻了。
  晨光已从窗户洒入,大床正中央是个甜甜酣睡的婴儿,某个白痴则坐靠在床
头正在脑袋低垂,抱着双手打着瞌睡。
  立在床边,瞟一眼那家伙眼睛下淡淡的黑影,李子祁勉强咧了咧唇角,有些
不明白,床上的婴儿从包裹的布料就看得出是他家姐姐的孩子,他为什么不干脆
上床去睡,而是守在边上这么委屈?
  等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无天?」他都进来这么久了,他都没醒,
太疲倦了是么?侍从说他昨个深夜才回来,按照他的性子,不去解决一些急件,
再彻底的梳洗干净是绝不会回屋,算算折腾的时间,估计也快卯时了。
  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掀出双困意浓浓的金黄眸子,见是他,绽出个懒洋洋的
笑」早安。」刚想伸个懒腰,在瞅见霸占了他床榻的物品时,明显呆了下」
咦?」这才想起怎么回事」佳来了是吗?」直起身,反射性的要拿扇子去戳那
个还睡得香甜的宝宝。
  「恩,前两天抵达的,说你既然不在,也不要浪费了这张做工昂贵的床榻。
」他看他硬是止住自己的动作,换成手指去轻轻顶弄婴儿肥嫩的脸蛋。
  掩嘴打了个呵欠,他甩甩头」恩,这样啊。」
  注视着他困倦的神态」去我那里休息……」
  话还没说完,屋外就传来恭敬的声音:「主子,大管事们已在议事楼等候。

  剑眉倏然挑高,门外的总管不是素以衷心体贴闻名吗?
  朝霞无天倒是没有什么怨言,毕竟是他下的命令,要各大管事们待命,听听
最近发生的事情」恩。」走到铜镜前,把几乎要垂到地面的乌黑长发束起。
  「最好带上这个,你回来都不照顾下,佳会生气。」李子祁很善良的提醒。
  转过头,很好奇的看看那个小家伙」陌齐。」也不反对,他倒真没有带过
孩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哦,而且一直放在这里,滚下床也的确不太好。
  灰衣的高瘦男子身后带着一批侍女进入屋里,侍女们训练有素的将早膳放置
好便在门外等候。拐过屏风,在看到床上的物品时,总管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的
呆在原地。
  「哪,要不要弄醒了喂吃的?」他用扇子顶着下巴盯着小粽子琢磨,他都感
觉饿了,那个小的应该也会觉得很饿吧?
  李子祁耸了耸肩」好啊,陌齐,你抱着喂。」
  衷心的总管脸色有点发青,不过没有迟疑的还是上前,结果当他的手刚碰触
到那个粽子,粽子闪电般的由睡眠状态切换成了号啕大哭。
  三个人同时很明显的后退一大步。
  「四小姐呢?」折扇遮掩住俊俏的面孔,只剩一双黄金眼往右边看去。
  「四小姐?」陌齐表情镇定,语气疑惑,脚尖已经有些微的偏侧向门口。
  李子祁微微眯眼」叫侍女来带。」太可怕的魔音穿耳,他快受不了了。
  忽然的,琥珀眸子一弯,如春般的笑意满盈」算了,我来带吧。」收起扇
子,走上前,双手伸出,握住小粽子,举起来。
  小粽子呆了呆,估计还没被这么摆弄过,下意识的停止了哭泣。
  「很简单啊。」刚想回头得意的笑给他们看,震耳的哭声再度穿透云层。
  议事楼。
  众位大管事边汇报情况边忍不住偷窥向主子的侧右方,向来严谨的议事厅头
一遭出现了个婴儿,被抱在侍女的怀里,好生伺候着,正咿呀快乐的挥舞着小手。
  正位上的李子祁照例面无表情的拿着本书册在读。
  躺椅里的朝霞无天倒是一心几用的边听管事们汇报事情,边笑眯眯的瞧着那
方的小婴儿。
  近午,所有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用完午膳后,打呵欠的小粽子被送回去午
睡,午睡的地点居然继续是他的卧室。
  李子祁瞧了他一眼,先挥手让包括陌齐的所有人退出去,才走到躺椅边坐下,
看着他仰起头合眼休息的模样」你很欢喜?」
  「是啊,我很欢喜。」懒懒的掀起眼,他笑得很愉快,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扇子」我很少接触孩童,感觉新奇极了。」闭上眼,似乎是叹息的」连在府
里丹都捎来消息有了身孕,李子祁,我竟然在想着你身为人父的模样呢。」
  黑眸一冷,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那张精致面孔上浮现有趣的笑容」你也希望我成亲有子嗣了么?」他撑起
半个身子,仰头笑着看他拧起剑眉的不悦」那,不是佳的孩子。」
  垂眼瞥他,李子祁没有说半个字,就只是这么看着他而已。
  入夜,因为卧室被占据,所以朝霞无天破天荒的自己来到李子祁的房间,要
求借宿一晚,并且当着那个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后,整个石化住的男人的面,笑嘻
嘻的松开束发,而想向来不离他左右的总管也十分忠心的将大床给整理妥当,多
加了个软枕和床薄被,并且在更衣的屏风后,将主子打理得妥当无比,才恭顺离
开,临走前,记忆很好的将门扇仔细关上。
  一身雪白单衣,为了舒适,什么也没有绣上,在夜明珠的光亮下,似乎看得
到布料下肌肤的粉色。一头丰盈的乌发盘旋在床上,柔顺美丽,弯曲的线条柔和
的反射着如月的光泽。
  如果,如果周遭的一切都换成喜庆的大红,这恐怕就是世界上,他最……
  「要我去伺候你更衣么?」带笑的清脆嗓音让窗边的男人终于清醒过来。
  握着书卷的大手,关节已泛了白。轻轻将书册放下,他缓步上前,立在床头,
看着那张笑嘻嘻的面孔,抬手,一粒粒的将盘扣解开,褪去外衣,任由着衣裳落
地,深邃的黑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床上人的笑眼,继续解开腰带的动作。
  眉毛扬得老高,朝霞无天歪了歪头,看着李子祁脱了外衣又脱单衣,整个健
壮的胸膛裸露出来,似乎还要把裤子也褪掉的架势……精美的脸皮子微微的一热,
「你洗澡了没有?」他可是泡得干干净净的,才前来的呢。
  高大的身形定了定,转身就往外走去。
  不到一刻钟,身披着单衣的李子祁就回到了卧室,一身凉意坐上床。
  舒适侧卧在床内侧看书的朝霞无天惊讶的抬起笑眼」你洗冷水?」现在时
节不过初夏,又是身处北方的地域,洗冷水是不是也太勉强了一点?
  「睡了。」低沉的好听嗓音此刻有些沙哑,用罩子盖住夜明珠,屋内顿时一
片黑暗,过了一会儿才能看出窗户处透过窗纸洒入的月光。
  他们不是没有共眠过,以往在外奔波,露宿野外的状况也时常发生,像这么
睡一张床的情况,多半是条件比较艰苦的时候,刚开始两个人都不习惯的谁也睡
不着,后来逐渐的,适应了彼此的存在,才能在偶尔不得不同床相挤的情况下,
安眠到天明。
  他躺下身,完全没印象自己的被子在什么地方,感觉身边的人将书放好,折
腾了一翻,再将一床薄被盖到自己身上。……方才他根本是贪图软和,整个睡在
他的被褥上吧?
  仰躺着,等待着,浅浅的呼吸逐渐规律下来,静静的,自己的心跳如雷震耳
了,确定了他已经熟睡了,他才动作尽量放轻的翻过身来向内侧躺。
  几近漆黑的夜色中,他依旧看得清那张精致的侧脸。
  他一直在看着他,一直看着,看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不知道依然笑容满面
的他,其实早已恼怒得不行?
  逆府的孩子,满八周岁前,决不允许出府半步,他自然是知道那个包裹着专
有布料里的婴儿并不是他家的小孩子。把个婴儿放在他的床上,肯定是意味着什
么的。无论是谁下的命令,也不那么重要了。
  依照他的洁癖,那间卧室,估计数日内要拆掉翻新。
  他感觉到恼火,他有洁癖,却跑到这里来故意惹他,分明是生气他没有插手
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吧?
  只是,只是他如何能明白,若时间往前挪个数年,他也的确不会让这样的事
发生,只是现在,在看了他这么多年,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年后,他自身清楚,也
必须要让他接受——子嗣的重要。
  如果他不是他,他也不是他,那么,一切都是无所谓的。
  这个任性、别扭又幼稚的家伙,什么时候能够不再逃避,去面对现实呢?
  同样的问题,问一遍自己,他合了合眼眸,如果他亦有勇气去面对现实,怎
么还会陪他在北赫耗了这么多年。
  看着自己最渴望的东西,无法张嘴去要,无法伸手去触碰,甚至无法让别人
知晓,这样的折磨,谁能懂得?而这样的折磨,是要隐瞒着所有人,甚至要欺骗
自己一辈子的。
  一辈子,只要他还是他,他还是他,就不能说出口,不能让人知道。
  而他,必须得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感情由某个女人点醒,然后拥有他们家族的
后代。
  那样的事情,一想起来,胸口就绞痛如心碎,每每看他一眼,这样的痛便会
重复上一次、两次、千百次、上万次……
  「喂,你怎么了?」低脆的声音染了丝睡意的哑,朝霞无天用手背揉着眼睛,
翻过身来和他面对面」我听见你在磨牙,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边说边打呵欠,
思绪显然还半梦半醒状态的将手胡乱拍上他的胸膛,然后往下摸。
  他擒住他的手腕,按住在胃的地方,不让它再乱动」恩,这里有点抽痛。

  「要不要去喝点热水?」前一夜几乎等于没睡的他,实在是可以立即沉入睡
眠,偏偏浅眠的天性会让理智多少还存在些。
  「没关系,你睡吧,一会儿就好了。」
  伸长的手被捉着,他没有办法睡得舒适,但他胃疼啊。闭着眼,他往他的方
向挪动着,直到脑袋顶着他的下巴,手臂没有那么累了,才困倦的又打了个呵欠
道:「要是疼得难受,叫醒我。」
  「好。」他沉静的回答,听着他的呼吸几乎是立刻的恢复平缓。鼻端是他的
发香,闭上眼就知道他如云的长发披了几乎满枕满床的与他的发相缠绕着。悄悄
松开了对他的钳制,想将他的手放得舒服点,他却又惊醒了过来,手一抬,勾在
他宽厚的背上,整个人往他怀里缩了缩,继续沉睡。
  他的手臂抬了很久,才慢吞吞的、慢吞吞的放下,搁在他纤细的后腰。
  他没醒。
  清淡的香缭绕着他与他。
  小孩子啊,尽管他肯定会将他的孩子视为己出,可一想到孩子产生的过程,
他就完全没有办法愉快起来。
  可他还是必须得至少有一个儿子,一个可以将家族姓氏传承下去的儿子。
  闭上双眸,他无声的叹息,让他多陪陪他吧,在他意识到自己该面对的责任
前,再多给他一些时间吧。
  小孩子……见鬼去吧!
               第十三章
  睡到半夜觉得口渴,他醒过来,想要翻身却发现身上压着什么动弹不得,愣
了愣,才想起某人跑来他这里借宿一宿。
  当想起来是谁的时候,全身的感官立刻敏感起来,垂眸,屋外月光淡淡的足
够他将胸膛上趴着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若玉般细腻的皮肤,精雕细琢的五官,铺
了满枕还在床头盘旋出润泽黑亮旋涡的长发,除了那家伙,还能有谁。
  他睡得正沉,否则不会知道自己整个人几乎都睡到了他身上,脑袋搁在他胸
口,右手蜷在他心脏的部位,左手侧弯着不知怎么的窝在他的右手掌心,身子侧
趴着俯在他右半身上,右腿跨起来勾住他的腰,左腿则紧贴着他的右腿。
  他们身上都没有被子,显然深夜的凉让他下意识的把他当成了暖炉才靠巴得
这么紧。
  均匀的呼吸柔和洒在他肩窝,黑眸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抬起了
左手,轻柔的用手背抚摸过那张嫩嫩的脸蛋,食指停留在菲薄的唇瓣上,有些颤
抖。
  两个人的体温隔着单薄的衣料互相熨烫,听着他浅浅的呼吸,胸口的震动似
乎是被他的手给包裹住一般,他无声的叹息,左手将那只手给握住,闭上双眼。
  身上的他轻轻恩了一声,整个人贴着他往上磨蹭了一下,脑袋挪到他颈窝,
唇儿擦过他的颈项,腿还过分的勾在他腰上摩擦。
  其实就是个潜意识把他当成大抱枕的小孩,可他还是感觉到他身体的柔软,
感觉到他自身慢慢的在悸动着苏醒。
  想要,想要他,在明白两个人相处的日子只会越来越短暂,他会为其他人动
心动情,他就越来越想要他,那么,也许分离时,他便不会难受吧。
  可,如果尝过了滋味,更加难以抑制对他的渴望,反而更加的思念若狂怎么
办?
  况且,真的尝过了滋味,以他的清高自傲,他会憎恶他一辈子吧?
  但,也许是夜的影响,他的温度暖暖的,他的呼吸甜甜的,让他的心痒痒的,
身体微微的颤抖着,饥渴难耐,加剧得有些超出控制。
  在他觉察到时,他的拇指正在不断的摩挲他柔嫩的手心。动作定住,呼吸加
深颤动,他咬了咬牙,动作尽可能轻巧的将他自身上挪开,坐起身,捞过不知道
被谁踢走的被子,将他整个捂住,这才剧烈的喘息起来。
  「恩?」困意明显的纳闷自被子下传出,然后一双手挣开被子,揉着眼睛,
一无所知的他看着黑夜里健壮的身影,怔怔的问:「你梦游啊?」大半夜的不睡
觉,坐着干什么?
  「我去喝水。」他的嗓音嘎哑得不象自己,下了床,逃似的大步离开。
  满脑子的问号,可困意浓浓的无法控制的合上双眸,抱住被子磨蹭一下,怎
么感觉都不如之前的舒服,睡了半天也没有睡着,有点恼火了,索性仰躺好,硬
睡。
  走出屋子,清凉的夜风多少对大脑的清醒有了些帮助,可紧绷的身躯则毫无
改善。回头看一眼漆黑的窗户,他皱起浓眉,转身往外走去。穿过几个跨院,来
到某间厢房前,推门而入。
  床上熟睡的人在身体被触及时惊醒,可在感受到来人时,顿时软了身子,柔
柔的嗓音扬起:「爷?」
  他不想说话,只是扯开了床上女人的衣服,随意的爱抚了一番,在探到她已
经准备好时,解开裤子,将自己抵上那道湿润的入口。
  娇柔的嘤咛在寂静的夜里忽然显得好吵,剑眉拧得更紧,不加思索的捂住她
的嘴,略微的挺腰,勃发的欲望顶端立刻陷入了湿热的包围中,躁动的欲望终于
得到了一些安抚。
  可……心里空荡荡的。
  他垂下眼,胸口的位置空荡荡的。
  身下的女人在扭动娇躯,想要将他容纳到更深处。
  咬紧牙关,他偏开头,抽出自己。
  嘴上的钳制松开,女人诧异的撑起上半身」爷?」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的只听到脚步离开,房门被摔上。
  回到他的跨院,仰头闭眼,大口喘气,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你在干什么啊?」
  睡意浓厚的询问让他倏然睁眼,看到门口那道雪白的单薄身影,正边打着呵
欠边半歪着脑袋,一头丰盈的发长长的垂落,一直垂落到他脚踝边,如丝如缎。
  「跑到厨房去喝水了?」
  「恩。」他随意答道,就算知道他的身体一向不生病,还是走过去,把他带
到屋内,关上门,不愿意让他有受寒的可能」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你半天又不回来。」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回答连起来听有多暧
昧,拐过屏风回到内室,踢掉鞋子,爬到床里面,在他跟着坐上床,脱鞋的时候,
他定了定身,疑惑的问:「你身上怎么有胭脂味?」
  「你闻错了。」他粗鲁的回答,抬腿上床躺好。
  他好奇的双肘撑着上半身靠近他」真的有……」昏暗的屋内,依然看得到
他如星般的双眸正眨也不眨的望着他,微微的,脸有些莫名其妙的发热,他转动
一下眼,算了,关他什么事」没有便没有吧,睡觉。」躺下来,扯过被子盖住
两人」哦,对了,你的胃还痛吗?」
  「不痛了。」他简短的回答,耐心的聆听着,直到身边人的呼吸转为规律,
才放松全身的又叹了口气。好歹,身体上的冲动消退了不少,应该不会太难过了
吧?
  胡思乱想中,渐渐的,他总算也可以睡了。
  可为什么睡着了,他的身体还是会越来越热的?掌心刺痒着想触摸些什么,
抬起手,摸到的却是衣料,不耐烦的扯开,细腻的肌肤感触让他舒服的松了口气,
光滑的身体柔软诱人,爱不释手的上下抚摸,顺着纤细的曲线向下,摸到一方翘
挺,弹性十足,忍不住按住,贴向自己的胯下。
  他低低沉吟一声,翻个身,将美妙的诱惑给压制住,左手以肘撑住自己的体
重,右手托住那臀儿抵着,前后挪动下腰身,坚硬起来的欲望得到了安抚的摩擦,
美妙的滋味自脊背一路窜上后脑,舒畅却又带来更多的不满。
  低下头,合着双眼,以高挺的鼻梁去碰触那柔嫩的脸蛋,侧过头,张嘴亲吻
到的是唇角,改一下角度,终于满足的含住了软嫩的唇瓣,吸入口中,细细的抿
细细的咬,用舌头去舔用牙齿去摩擦,惹出的娇哝正是连做梦都会渴望的那个人
的声音。
  不再忍耐,尽情的亲吻,舌头分开双唇,喂进去,挑逗那羞涩的小舌头,勾
引到自己嘴里去吸吮,或者是反复的磨蹭软腻的双唇,想要一口吞下去的渴求。
  将碍事的衣服再扯开,右手急切的爱抚着修长的身躯,觉得还是不够,摸向
一边,胡乱捕捉到颤抖的小手,硬是捉住按到自己的胸膛上,感觉到那怯生生的
摸索,才放肆的继续往那娇软的身躯下摸去。
  小小的欲望已经觉醒,被他强硬的巨大摩擦着挤压着,他张手握住彼此上下
滑动一番,听到抽息,心念一动,跪起身调整位置,弯身俯头,将那半硬挺的欲
念送入口中,含住,吸吮。
  轻轻的低叫伴随着一双手捉住他的发,企图并拢的双腿被他强制性的打开,
他的心里是强悍的征服和被渴望的满足。拇指按住欲望的低端,四指滑动,舌头
大面积的舔噬,顶端最微妙的一吸。
  他按照他最喜欢被对待的方式对待着他,感受他剧烈的颤抖,软软的呻吟似
哭泣,愉悦充满了胸口。一路向上,用唇舌和双掌仔细的爱抚这具极度渴望的身
躯,小巧的肚脐,可爱的乳头,敏感的纤颈,当他不能自己的紧紧搂住他磨蹭,
不断的低声哀求时,他才胜利的将他和自己一起把握住,动作强硬又狂放的让彼
此都得到了最快慰的顶端。
  胸口盈得满满的,要溢出来的快乐呢!
  濡湿和暧昧弥散,当他睁开黑眸,看到怀里脸色红润的人时,整个人完全的
僵硬住了。不是做梦么?如果是,他们两个几乎全裸的相拥又怎么回事?
  没等他能开始思考,他也掀开了眼,在瞧清是他后,先是习惯的微笑了,然
后想要继续磨蹭一下的闭上眼时,琥珀的眸子大瞪,错愕和尴尬显而易见。
  他抽了口冷气,完了,他们的关系被他彻底搞砸了!
  他也抽了口冷气,精美的脸涨得通红」对、对不起!」往后缩,躲到角落
里去了。
  没有料到他会道歉,疑惑暂时取代了慌乱」什么?」他撑起身子坐起来,
被褥滑落,结实的古铜胸膛让那边的人更加烧红了脸的低下头去。
  「我、我好像做梦了……」简直是难以启齿啊,可总不能推卸责任吧?他用
力的往向床榻的顶端,不太敢看他」所以对你做了这样的事。」啊啊啊,好想
去死。
  对他做了这样的事?做梦?如果他问他梦到的是女人还是男人,他会羞愧的
立刻死去吧?他瞧着他羞窘的模样,不知道是该幸庆他做了梦,还是老实的坦白
其实是他对他做了什么,好安抚他恐怕会视为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他猛的双手合十举到脸前:「请原谅我!」要死了,怎么会对好友干出这么
混蛋的事情,他要被恨一辈子了吧?
  因为他的动作,白皙的上半身全然的落入他眼中,点点红印是他的杰作。黑
眸深沉若海」没事。」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下床,大方的不管几乎全
裸的身体去取衣服换上。然后拿了他的衣服丢到床上」先去洗洗吧,省得陌齐
会追问。」
  「哦哦。」他有点手忙脚乱的穿上,小心的窥视他」你不生气?」
  他摇头」我们都是男人,有什么可生气的。」
  再三的确认后,他总算是松了口气,笑眼也终于笑得弯弯的,有放心也有尴
尬」呃,我第一次做这种梦,抱歉正好让你赶上了。」
  他等他穿戴好,负手陪他出门往跨院后的温泉走去」做梦而已。」在推开
围着温泉而建的厢房门时,他忽然问道:「是美梦么?」
  白的烟雾将他包裹,却无法掩饰那精致脸上泛起的红晕,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的冲进房内。
  他矗立在门口,英俊的脸缓缓的浮出个微笑,只因为他的回答:「美梦。」
               第十四章
  春梦这个东西,按照理论上来说,男和女都是会做的。同样按照理论上来说,
春梦的对象应该是异性才对吧,至少符合繁殖的本能,只有异性结合,才能产生
后代才对。
  至少两个男的再怎么亲密都生不出个蛋来,而且谁生,这也是个重要的问题。
  算了,扯远了,回到正题上来说,他怎么思考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平生第
一次做的春梦对象是好友啊!他们之间算算也有十几年的友谊了,他从来没有对
他动过歪脑筋,也没有想过怎么怎么样对待他吧?
  即使有时候看到他时,他会莫名其妙的的脸红起来,可这个也不能说明什么
啊?!
  想到在梦里面如何被他这样那样,他就无法理解,而况当时羞昏了头,过了
几天发现身上残留着红印子,那时伺候他沐浴的总管还纳闷的问是不是过敏了,
他才想起来,那个是吻痕啊,吻痕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吻痕啊!
  吻痕这个东西不是男人亲女人身上,因为激情无法控制的地步才留下的吗?
为什么出现在他身上?难道他做春梦的时候强迫好友硬亲上去的?啊啊啊啊!这
么一想,他捧住脑袋无声大叫,不会吧?他有到这么丢脸的地步?
  呜呜呜,害他现在看到那家伙都不敢打招呼,直接转头就跑啊。
  「你跑什么?」低沉的声音满是不悦。
  他僵硬的喀啦喀啦转过身,有些失去平日里的优雅,精美的五官挂着傻笑,
「啊,天气热,跑步有利于避暑。」
  一身紫衫的他歪了歪脑袋,面无表情的垂眼看着他胡说八道。
  哈哈了半天,他耷拉下肩膀,先挥手让其他人包括管家都离开,这才走到湖
边的凉亭,确定不会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才道:「那个,我还是很介意。」
  瞧他红通通的脸,他知道他谈的是那夜发生的事情。高深莫测的盯着他的尴
尬,这家伙脸皮那么薄,估计这件事要让他释怀肯定也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不
过比较起后果,他才不会坦白其实是他乐在其中」恩哼。」
  抬起琥珀的凤眼,他羞恼得很」你应该说点什么安慰我吧?」
  为什么要?他这个样子比较起平日的完美平易近人多了,而且该死的很可爱。
深邃的黑眸半晌才闪过丝不情愿」无须介怀。」
  啊啊啊,他看到他眼里的不情愿了!他根本是不愿意原谅他吧?低低哀叫一
声,他叠起双臂在石桌上,把脑袋埋进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还要他怎
么办,他已经懊恼得很了,这个当事人还不原谅他。
  英俊的脸上是明显的笑意,实在忍不住了,索性转个身,就是不想让这个钻
牛角尖的小子知道他根本不介意」都是男人,你到底在意什么?」算了,捉弄
也捉弄够了,放了他吧。
  那方可怜的家伙还在唉声叹气」我在意的是为什么梦见的是你啊。」
  他梦到的是他?一怔之下是狂喜,狂喜之后是恼怒,因为梦见的是他,所以
他才这么后悔和感觉对不起他?这一回的冷冰冰货真价实了,他头都不想回」
委屈了你。」字字带箭拐着弯直戳后方的笨蛋。
  「不是啦,是委屈你啦。」那方笨蛋努力的解释」我思考了很久,难道是
我对你有了不自知的想望,所以才会梦见你?或者说,我开始不正常了才这样?
总觉得对你是种玷污,因为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心一动,他侧转身,看到他涨红着脸,眼神却无比的认真和勇敢的望着他。
以他对他的了解,能让他说出心里话,已经是至极了。
  忍住想要逃跑的欲望,他盯着他一个个字道:「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友,所
以请你原谅我,哪怕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在他心里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到他都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步?他安静的瞅着
他,忽然一笑」我不生气。」在他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的表情下,补充:「如
果你还是觉得内疚,那么就让我也做一次春梦把你吃掉,就公平了吧?」
  「吃、吃、吃掉……」他瞠目结舌的张开嘴半天吐不出个完整的句子,最后
脸爆红的跳起来」啊啊啊,打住,这件事就此打住,再也不要说了!」说罢,
拔腿跑走。
  他看着他就这么跑掉,忍不住哼笑一声」没胆子的家伙。」不就逗弄了一
下,脸就红得和西红柿一样。再想想他的反应,忍不住愉悦的放声大笑起来。
  春梦吗?他梦见的是他呢,不得不说是件非常让他快乐的事情啊。
               第十五章
  「主子,距离年关还差3日。」灰衣的高瘦男人在瞧见床上的人睫毛微动时,
恭敬道。
  「恩。」睡意浓浓的嗓音有些沙哑,尽管眯着眼,还是坐起身,由贴身总管
服侍着穿上一直由暖石煨着的衣裳,屋内的暖炉整夜未灭,五彩的搪瓷炉皆用细
密的网罩着,不让烟灰轻易的污了屋子。
  「要不要让各地的管事们先歇半日?」灰衣男人细心将厚暖的上衣系好,整
理好领口和袖口的兔绒,让娇嫩的脖子笼罩在舒适中,修长的手也藏了大半,这
才掀开被褥,将裤子取过来。
  一直迷糊着的人总算清醒了些,在看到他手里的厚实布料,如玉的面容有些
扭曲:「不想穿那个。」谁规定大冬天一定要穿成一颗球的?
  总管面色正常道:「这是三小姐亲自订制和绣边的。」一句话点到为止,面
无表情的看着主子嘴角抽搐了一下,乖乖的套上。跪下身去,拿起显然加厚了的
金边白底靴,在看到那双脚微妙的停顿住时,他淡淡道:「这一套都是三小姐
……」话没说完,那双脚也乖乖的被厚靴子包裹住。
  被搀扶站起的人哪里还见夏天里的清秀和匀称偏瘦,简直就是丰满圆润了,
再加上外袍,将滚兔绒边的腰带正中镶嵌着的数粒鲜红猫儿眼调整好,看到圆滚
滚的主子,总管的眼底总算浮现出了满意。
  洗漱后,圆滚滚的主子边用早膳边看账本还有空吩咐帮他梳理着长发的总管:
「先询问过管事们的意思,赶着回家的就先将帐册递上来,不急的就歇息半日。

  「是。」用眼神示意门边的小厮将命令传下去,他轻巧的将一头及地的乌黑
长束到发顶,心思一转,被瞥到的小厮立刻将手里一直端着的东西拿上来,他取
了所需之物,将手上的工作完成。
  圆滚滚的主子也没察觉头上被动了什么手脚,只是在飞快的结束了早膳后,
拿着没看完的帐册直接往门外走去,同时道:「将那些赶着回去的管事们的年礼
都先准备好吧。」
  「是。」总管刚跟着出门,就见前面奔上来个小厮,行礼,按照衣着是前殿
的人」主子,大爷回来了。」
  圆滚滚的主子挑起的漂亮眉眼里是一抹诧异,倒也没有再显出别的神色」
说我不在。」直接转个方向就走,那速度几乎是飞快的了,连衣摆都带起了些地
上的飞雪。
  一行端着账本、算盘、笔墨的小厮们飞快的跟上,留下那传令的小厮满脑子
纳闷的起身,在瞧见自己主子的背影时,嘴巴都张圆了,啊,他看到了什么啊?
  「不是说回京城了么?」快步走过好几个跨院,速度批阅完几本册子,圆滚
滚的主人微微拧着眉道:「陌齐,没有他返回的消息吧?」
  「也许是东西没带齐。」总管恭顺巧妙的回答着,接过批完的册子顺手递上
下一本,脚下的步伐一样的快速。
  恩,有可能。白皙的面因为急走多了抹粉,拐进一个偏僻的院子,已经被通
知过来等待的管事们纷纷行礼下去:「主子。」
  「恩。」微微一笑,在看到那些管事们流露的统一惊讶时,好奇的扬起了眉:
「怎么?」
  「没、没什么。」众人笑呵呵的一致摇头,跟随主子鱼贯而入厢房。气氛立
刻转为忙碌,审核的、汇报的、询问的、议论的、端茶送水的、搬运帐册的,一
忙就忙到了日中午才稍微停歇」大家先用膳再继续。」圆滚滚的主子自书桌后
想要站起,有些被过厚的衣服给掖住,总管连忙上前扶了一把,才站稳,精致的
凤眼一抬,很有心理承受的看到屋内大伙们都眼带笑意的盯着他瞧,几乎都快大
笑起来了。
  大家全部笑咧了嘴,一个个接着送上来的午膳,看起来的感情好的互相交流
各自管辖地区的生意,实际上没一个人将视线自那团圆滚滚的球上移开。
  自屋外此刻才源源不断的抬上大小箱盒,皆是各地送来的礼品。
  「主子。」精美的小笼包端在手里,总管面无表情的看着瞪他的人。
  算了,就算瞪酸了眼,他脸上也不会有别的表情吧。他擦干净了手,捉了个
包子,咬了个小口,嘬了口包子里的汤,正合口味的让他笑弯了眼,将包子塞到
嘴里,走到大厅中央垂眸观看由各地管事带上来的礼物。
  才看到一半,院子外就狂跑入个小厮,低低喊着:「大爷往这边过来了!」
  「啊?!」包子咬到一半的人呆住,不是都说了不在吗,怎么都找上门了?
  总管非常有条不紊的指挥小厮们速度将所有的礼物塞到桌子和椅子底下去,
实在藏不起来的大箱子索性就摆在那里,胡乱丢了不少账本到箱子里以作无谓的
掩藏。
  几乎是神奇的瞬间出现的背手矗立在门外的挺拔身影冷淡无比的看着屋内的
乱七八糟,看到所有人都干咧着嘴,不知道如何应对时,他才迈开长腿,跨过门
槛,浑身张扬着冷冽和寒意的走向屋子正中央那个圆滚滚的球。
  总管立刻无声的摆手,屋内人顷刻撤得一干二净,全部远离跨院,到院子门
外面去了。
  深邃的黑眸扫过大小的盒子箱子账本,最后落在面前这个球身上,在看清楚
他的装扮后,黑眼一眯,嘴角瞬间扭曲了好几下。
  圆滚滚的球拿下嘴里的包子,十分镇定道:「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忘了什
么?」
  移开眼,他冷淡道:「不回来还不知道你躲藏什么。」走到书桌边,随意的
翻看着,是一些年终要审批的重要帐册,可有必要到这偏僻的院子里来查核吗?
往年可没见过这阵势,难道是今年的账本很特别?
  呃,他哪里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要找到他啊」年终了是忙碌了些。」
  所以忙碌得干脆直接跟他说不在?黑眼瞥过来,在瞧见这圆球时,窒息了下,
立即将眼神收回来。
  摸摸鼻子,将包子吞咽掉,拍了拍手,拿茶过来喝」不是说回京了么,你
现在哪赶得及回去过年。」早几日出发算算行程刚刚好抵京,出什么事半途折返。
  他伸长手帮自己倒杯茶,冷哼了一声:「我回不得了是么?」这里的建立他
也有一半的功劳,这么急着赶人?
  「哪儿的话啊。」他抬眼看他,一双琥珀眸子亮晶晶的」北赫过年什么样
子你也看过好几次了,现下你连妓院都不去了,叫你呆在这里过年,不是委屈你
吗?」
  妓院……原来在他脑子里,他庆祝过年的行为就是去妓院?手心刺痒,有点
想掐人,要不要提醒当初可是他说去妓院请客的。
  「……恩,李子祁,你……」要不要提醒他太阳穴的青筋爆起来了?
  他冷冷看他一眼,漆黑的眼珠子不受控制的又是一眯,终忍不住道:「谁把
你弄成这样的?」
  「啊?」他莫名其妙的」什么样子?不就穿得多了点吗?」低头瞧自己圆
滚滚的身材,拍了拍鼓鼓的肚子,他知道这样很惹人笑,可陌齐说这一套都是丹
亲自订制的,他必须要穿嘛,哪怕大家都在偷笑。
  「这个。」他手指在他脑袋上方一弹。
  感觉到什么,可他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困难的举起圆滚滚的双臂,在应当什
么也没有的脑袋上摸到两团毛茸茸的东西」啊,是什么啊!」这回他低叫了,
手感圆圆的绒绒的,直觉是握住要扯掉,结果却牵动了头发,倒抽口气,又恼怒
又羞窘。
  「别乱拽,我看看。」那双一直很冷很冷的黑眸里总算带了些许的笑意。
  双臂立刻放下,好累啊……他穿着的衣服到底有多厚啊,感觉到头顶的发被
扯动了下,不疼,然后他后退开,冷峻的面容带着不再克制的微笑:「是与头发
一起梳理着,一时解不开。」
  满头黑线:「陌齐。」看到忠心的总管出现,立刻道:「拿镜子过来。」难
怪他被偷笑了一早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镜子拿来,光滑的镜面里倒影出一张精美的面容,然后──一对毛茸茸的兔
耳朵。
  ……不可置信的闭了闭眼,再掀开,那对耳朵还在,而且还粉粉的,和他被
气红了的脸颜色十分相称。张了张嘴,又闭上,他该骂人还是该说什么?
  难得呆蠢的样子却让李子祁柔和了黑眸,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的
抱着肚子弯腰后靠在书桌上,眼泪都出来。
  他的眼泪也快出来啊,尴尬出来的!
  而陌齐却在这时拱手道:「预祝大爷兔年吉祥。」
  他无语,默默的转过头面向自己忠心耿耿的总管:「你,什么时候知道他调
转的?」
  陌齐的语气恭顺无比:「今日清晨北赫近郊才得到消息。」李子祁什么角色,
他带兵如鬼神,区区一个上京的行程怎么可能乖乖被盯着,发现和甩掉跟随的眼
线轻而易举。
  所以他这个主子就被牺牲了来取悦心情肯定不佳的他是吧?他说早上怎么破
天荒的陌齐会跑到房间里面等他起身,他还以为是因为前夜批册子太晚了,陌齐
怕他起不了身,才进房伺候。
  面对他哀怨的眼神,李子祁满眼是浓浓的笑意,撑起身又弹了下那毛茸茸的
兔耳朵,低沉淳厚的嗓音若酒:「过年那日也这般吧。」上下打量着圆滚滚的球,
雪衣金绣富贵牡丹,滚兔绒的领口、袖口、对襟和腰带,加上这对耳朵,还真像
一只大兔子。
  啊?!他的嘴差点歪掉,他无非就骗了他一句话,至于要牺牲到底吗?
  可三日后,他还是乖乖戴上了兔耳朵,瞧着那笑意满满的男人,倒也没那么
尴尬了,毕竟很少见到他大笑不是么。索性也就豁出去了,扬起璀璨的笑容,就
着外面欢天喜地的鞭炮烟花声,拱手拜礼:「李大爷生日快乐!」
  真是,原以为他真的上京,礼物都一路追着送过去,偏偏又打转回来了,害
他只能在各地送来的珍奇异宝中再选。
  李子祁完全不掩饰愉快的弯着唇角,看着面前的这只大兔子,认真的、专注
的、盯着他拱手回礼:「新年快乐,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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