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湘中地区以歌代哭的丧俗

        　　在湖南湘中地区,流传一种独特的悼丧习俗。自古以来,人终之际,为悼念人生在世,劳碌奔波,建功立业,道德风范,历以《夜歌》陪灵。之所以称“夜歌”，是因为这种丧歌都是夜晚进行。这种以歌代哭的“夜歌”是湘中地区治丧活动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序。有俗语“三天的道场，不如一晚夜歌”。
　　人死后都要在家中停灵数日，丧歌一般是人死后当晚就开始，主歌手必须由孝家主要人亲自跪请，伴歌手一般是陪夜的乡亲邻友主动担任，夜歌的主要道具是大鼓,鼓声的作用一是伴和，二是调节歌手的短暂休息和歌手轮唱的交接，鼓声固定。夜歌只在老年人和中年人死后的丧葬礼俗活动中进行，逝者入棺的头夜开始,到出葬曰的凌晨，中间一般不干断。夜歌曲调简单，歌词丰富。有唱描述阴间状况的《游地府》，有劝慰亡者一路走好的《八洞神仙》，有表达孝道的《二十四孝》，有叙述妇女生儿育女的辛苦《投胎记》，也有表达离情别意《十二月思亲》，有哭述失去亲人的悲痛心情的《孟姜女寻夫》。有对亡者深切怀念《十月怀胎》;有慰导后人振作精神的《十劝孝门莫伤心》，还有歌颂死者功德的,叙唱历史故事和世俗生活知识的；重以铭其和睦团结奋发之志的即席歌词。
图1   夜歌《二十四孝》歌词
图2   夜歌《十月怀胎》歌词
图3 姜女庙（资料图）
　　夜歌的程序分为开鼓，起歌，正歌，倒鼓。
　　开鼓是按节奏重击牛皮大鼓约半分钟，同时鸣放烟火鞭炮，表示夜歌开始。
图4   起鼓 （资料图）
　　起歌 ，指整坛丧歌开始，内容主要是旁征博引历史上有关生死、忠烈、孝义等的人与事，劝亡者慰生者。一般是歌头本经，不论死者是何许人物，都要唱的。词曰“打扫堂前地，满装炉?香，新亡登仙界，路上走忙忙，以动三通鼓,惊动唱歌郎。┅┅ 起歌一段大略表，期盼众师多指正。新亡是个善良人，留下典范世人钦，心想还要长久唱，奈何肚内少诗文。” 接着唱的歌分男女词，死者为男则唱男词，死者为女则唱女词，绝不可唱错对象了，其歌词相对固定，歌师不可随意改动。
　　夜歌中最动人的是长歌《烧香奠酒》，约20000字,其中有跪唱,站唱,拜唱.歌师会多次到灵前烧香、奠酒。孝男孝女们也会陪跪灵前。动人的歌词，动情的韵叹调,真正唤起对亡者的怀念,唱得众人动情擦泪,孝子放声哀哭。 这首歌需要4小时才能唱完。其中感人唱词有:“燕子脚泥空费力,深恩未报征为人,想起大人养育恩,眼泪汪汪满衣襟。”歌词也开导生者：“千哭万哭是张纸,千跪万拜是炉香,千言万语说不尽,千山万水难相逢。”
　　唱《烧香奠酒》夜歌，按当地习俗，当晚的招待费用全部由出嫁的女儿承担，并且还要送一个不小的酬劳给歌师。
图5 烧香奠酒。
　　在夜歌中的《称亡赞孝 》是整场丧歌的高潮，也是活动内容的主体，持续时间比较长，一般占整场时间的一半左右，它由两部分所构成。由序曲，赞香、赞火、赞香炉、奠酒等活动组成。按固定的程序。唱固定的歌词。称亡，把死者生前的一切功德善行尽情张扬，赞孝，则把孝家的所有人员全都夸赞。在赞孝这一节中，歌师和在场的人都可参与进去，自由发音，抢唱，相互盘根，展示自己的才学。赞孝的歌词全是吉利动听的好话。这个程序,歌师们会得到孝家人的欢心,他们会自愿?予。
　　丧歌的最后一个环节是辞丧、指路和倒鼓。歌师用悲伤的情感唱出《辞丧指路》歌：天光了来天光了,天光好将辞丧表,天光好唱表辞丧,九辞十别断肝肠。接着呤唱辞丧物：辞天地、辞祖宗堂、辞灶王、辞同胞兄弟姐妹、辞亲戚眷属、辞叔伯、辞友邻、辞儿女、辞家中诸物、辞圈内禽兽、辞田园庄稼、辞河塘井旁、辞世上路桥、辞人间一切。气氛悲伤、压抑。亡者从此永远离家而去，再不回头，后人好生伤感，歌词从有好口才和经验的歌师囗中唱出，唱得孝家失声痛哭，声震孝堂。
　　亡者与家中一切辞别后，歌师就要给亡者指明前往西方的道路，让他(她)去顺利地投胎转世。这是丧歌的重点所在，而丧歌中假想出来的种种去处和归宿，又是亡者亲人的殷殷希望所在。
图6 宝玉哭灵 （剧照）
　　唱夜歌的最后一个程序是倒鼓，是整场丧歌的结束，讲究个有始有终；从民俗心理上来讲，死人毕竟是不吉祥的事，灵堂中的一切事物，有一种煞气和邪气，必须把它除去，决不能沾染家中。倒鼓本身除了结束讴歌的演唱外，还有一层除煞的含义在内。所以倒鼓有严格的程序和固定的唱词。主歌师手执一鼓锤，以雄鼓伴和，倒鼓要按固定的唱法和顺序从东方倒起，依次是西、南、北、中央等五方全都倒到，所以叫“倒五鼓”，其词曰：  “自古辞丧辞不尽，欲将歌鼓倒何方?此鼓莫向东（南西北中）方倒，东（南西北中）方不是倒鼓场。要将歌鼓倒何方?此鼓丢向西眉山上去，鼓棍丢向九霄云外空，九霄云外虚空正是倒鼓场。此鼓倒进虚空里，歌者孝家各安康。”  以赞语结束全场活动：人丁迪吉，老少安康，万事如意，永保太平，子孙发达，代代荣昌。